阿姨笑容燦爛,瞥了眼旁邊寡言少語的慕淵:「哎呀,他被占點兒便宜也沒什麼。」
我小臉煞白,看著眼前雞同鴨講的對話,恨不得立刻逃跑。
我爸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敬阿姨:「不能把照顧孩子的擔子壓在你們身上,以后我們常來。我干了,你隨意。」
說完,仰頭一口悶。
阿姨眼睛晶亮,舉起酒杯:「那是,以后都是做親家的,一定要常來往!」
我爸一口酒含在嘴里,用短暫的三秒鐘理解了阿姨的意思,然后:
「噗……」
慘遭殃及的溫裕本人默默地抹了把臉,起身:「我去個廁所。」
我跟著起身:「我也去。」
我媽猛地給我拽回座位:「你給我坐下!」
我爸老臉鐵青,聲音高了八度:「你剛剛說什麼?親家!?」
阿姨一臉懵懂,目光在我們和爸媽之間來回打轉:「你們……沒跟親家說嗎?」
我爸看見我做賊心虛的表情,突然回味過來,老臉發臭:「程佳楠!你占他便宜?」
我條件反射般地站得板板正正,底氣不足道:「是……」
慕淵也站起來:「叔叔,是我占——」
「你別叫我叔叔!」我爸青筋暴跳,扔下酒杯過來拉我,「跟我回去。」
我媽急急忙忙地攔:「你干什麼!你別嚇著孩子!」
我往慕淵后面一躲,心一橫,當起鴕鳥。
不管了,慕淵 33,慕淵比我大,慕淵 1 米 89,天塌下來慕淵頂著。
慕淵腰背板正,底氣十足:「叔叔您好,我叫慕淵,佳楠男朋友。目前就任于 A 大,我和她是奔著結婚去的。」
我悄悄地探出頭,補充一句:「人家是教授。」
我爸氣得咬牙切齒:「我還天王老子呢!程佳楠,你敢胳膊肘往外拐!」
我媽捶了我爸一拳:「她隨我,你還說她!我不往外拐,你等著一輩子打光棍吧!」
我爸脖子一梗:「那能一樣!」
我說:「怎麼不一樣了?這叫勇敢地追求幸福!」
慕淵把我頭往回一摁:「沒你的事兒,少氣你爸。」
阿姨也加入勸架大軍:「是呀,孩子的事兒,還是喜事兒,要慢慢地商量嘛……」
我爸捂著頭,青筋暴跳:「我閨女被占便宜了……」
阿姨抓住慕淵往前一推:「哦,他也沒經驗,互相占。」
啊?
我精準地捕捉到「沒經驗」三個字,眼神慢慢地上移,對上慕淵的目光,眨眨眼。
我:「你沒經驗啊?」
慕淵:「閉嘴。」
慕淵面不改色地移開目光:「叔叔,我們可以談談。」
我爸被阿姨剛才的那句話鎮住,狐疑地盯住慕淵,見他一臉誠懇,勉強地同意去書房談話。
兩人剛走,我媽就像看見多年的好姐妹,跟阿姨坐在一起:「我同意。」
兩人一拍即合。
半個小時后,她們的話題成功地從婚宴辦在哪兒談到婚后帶孩子,誰一三五,誰二四六。
溫裕掉廁所里,一直沒出來。
我縮在沙發上,提心吊膽地等待審判結果。
又過了半個小時,門「咔嗒」一聲從里面打開,我爸面沉如水,慕淵隨后。
我爸瞟我一眼:「你先跟我回家,東西都拿走。」
不等我傷心,我爸就跟阿姨說:「今天太晚,改天咱們兩家正式吃個飯。」
我就知道,這事兒成了,還是我是慕教授辦事兒穩妥。
溫裕一把推開廁所門,臉上泛著神光:「要回家了是嗎?走啊。」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東西,臨走前,偷偷地在慕淵臉上親了一口,為我們短暫的同居生活畫上了句號。
因為我爸的管制,我和慕淵從光明正大的情侶,變成只能偷摸約會的地下戀人。
12 月月末,考博成績公示:溫裕第一。
因為這件事兒,我和慕淵的戀情在校論壇上爆了。
當初一女追三男的帖子再度被扒,那條調侃慕淵的評論下,有人回評:「你猜怎麼著?她和最不可能的人在一起了。」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是我和溫裕的姐弟關系。
溫裕順利申博,不少人臆測是通過我的關系走了后門。
傍晚時分,學生下課,我把車停在 A 大門口。
前不久下過一場雪,路邊站了一排千奇百怪的雪人。
突然車門打開,風霜灌涌,季揚站在副駕門口,彎腰看我:「姐姐,好久不見。」
回想上次,他站在路燈下落寞孤寂,如今看起來恢復了往日的明亮燦爛,似乎過得很好。
我下了車,跨過厚重的雪堆,笑道:「我來找慕淵。」
今日 A 大開會,需要慕淵就博士錄取一事兒上臺說明情況。
季揚并不意外:「馬上就結束了,跟我來吧。」
距離會議廳還有一段路,天上又開始飄雪,很快地遠處連綿成片。
我和季揚在雪地里慢慢地走。
他低頭,突然看見無名指的鉆戒,頓了下:「好事兒將近?」
我展開五指,笑笑:「是,等領完證,過不久就要辦婚宴了。」
「恭喜。」
一陣風吹過,樹梢的雪撲簌飄落,我呼出一口雪白的哈氣,仰頭認真地看向季揚:「季揚,我希望你……好好的。」
聲音不大,纏在風中,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
他踢了踢雪,轉頭:「好,我聽你的。」
至此,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其實對于今天這場會議,我并不擔心。
評審過程公正,且全程有錄像,結果是審閱組全體專家一起做出的決定,沒那麼棘手。
但涉及這層關系,需要做出說明。
季揚把我帶到會議廳門外:「很快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