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靄看他仍舊慢半拍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干脆緩緩湊近,神秘兮兮地吐出一句話:“奇變偶不變?”
何澍更驚詫了,“符號看象限……”
對上暗號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生,“是你嗎……你是人是鬼,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實驗室里?”
陸靄刪繁就簡地將整個經過告訴了他,表情有些羞赧,“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我只是太疼了,就忍不住反抗。”
何澍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有些崩塌。但知道自己的實驗室并沒有鬧鬼,這倒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你知道這件事有什麼解決辦法嗎?”何澍問。
少女憂傷地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啊。”然后又突然雙手合十,對著他拜了拜,“但是何老師,你下次下手能輕點嗎,我身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你還掐我,我可疼了。”
服務員正好來送咖啡,還以為他們在交流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放下杯子,溜得比飛還快。
何澍的耳尖有點紅,“對不起。”
陸靄怕他不信,還特地擼起了袖子,瓷白的皮膚上面,淤青分明明顯。
但她卻沒有過多抱怨的神色,甚至還有些嬌憨地嘟了嘟嘴,“你看看,何老師,你多狠的心。”
為了讓他看清楚,陸靄的手甚至挨到了對面人的指尖,何澍的手指下意識地顫了顫。
他平時的社交圈太小,中學里同一備課組的物理老師,不是已婚的婦女,就是不修邊幅的大漢。
像陸靄這樣,如同清新百合一樣柔軟漂亮的女孩,他已經很久沒接觸到了。
“我,我下次注意。”
得到了他的保證,陸靄這才放心地點點頭。然后又忽然想到什麼一樣,猛地松開吸管,“你不能隨便讓人進實驗室哦。”
“嗯。”何澍應聲。
“你要保護好我哦。”少女圓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的,何澍沒任何防備,心湖就像被投進了一顆石子一樣。
難以平復的不止是漣漪。
7
再次上物理實驗課的時候,何澍終于能坦然地走進實驗室了。
今天的器材依舊用到了小滑塊,他輕拿輕放的樣子,仿佛在對待多麼罕有的實驗器材。
下面的學生也有樣學樣,躡手躡腳地拿起小滑塊,跟捏起一塊豆腐一樣,慢慢地放在平面上。
何澍:“……不用這麼小心。”
學生不解,“老師你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何澍語塞,“我這塊比較特殊。”
小滑塊靜靜地躺在他手心,并沒有什麼動作。
他試探性地將滑塊放到斜面上,按住表面摩擦起來。
熟悉的抗衡力終于又出現了,小滑塊剛從斜面上落下來,就自己彈跳了兩下。
陸靄大罵道:“何澍你這個渣男,說好了好好對我的!疼死了!”
學生們早就見怪不怪,甚至學會了自欺欺人。
“剛才那個小滑塊是不是跳起來了?”
“沒有吧……害,我們實驗室引力比較小嘛。”
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總對他們橫眉冷對的何澍神情卻忽的溫柔下來,唇角緩緩勾起,他小心翼翼地把滑塊塞進兜里,朝第一排的小胖子勾勾手。
“來,把你的滑塊給我用用。”
小胖子不明所以,“老師為什麼不用你自己的。”
何澍笑了笑,“我這塊比較嬌氣。”
小胖子一頭問號,不就一塊木頭嗎,怎麼還嬌氣起來了?
陸靄躺在一片漆黑中,將何澍與學生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下課鈴響起,學生陸續散開,何澍才拿出一個絲絨盒,小心地把滑塊放在了上面。
他聽不見陸靄說話,也聽不見她回答,如果這時外面有人經過,就會看見平時高嶺之花一樣的何老師,此刻正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
“你不會中了黑魔法吧?”
陸靄額頭一串黑線,黑魔法?看來何澍小時候也沒少看巴啦啦小魔仙。
“難道像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里那樣,需要喊什麼咒語嗎?”何澍繼續猜測。
陸靄都快被逗笑了,原來上次在森林公園遇見并不是偶然,何澍真的會病急亂投醫啊。
“你還在聽嗎?”何澍拉了個椅子坐在對面,面孔和絲絨盒離得很近。
陸靄彈跳了兩下表示回應,她忽然覺得當小滑塊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比如說,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帥臉。
何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忽然變得復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個糾結又猶豫的表情與他衣冠楚楚的樣子十分不搭,但陸靄卻覺得,這樣的反差萌,反倒有些許的可愛。
“你說,你第一次醒來就出現在我的實驗室,而且每次都是在我做實驗的時候……”何澍別開視線,有些難以啟齒,“是不是代表,我其實是解決這個問題中關鍵的一步?”
“我之前看電影的時候,嗯……就是像我這種角色的人,好像都需要做點什麼事……”
陸靄驚詫地看著他的耳尖越來越紅,像熟透的櫻桃。
“所以……我是不是要給你一個吻啊?”
陸靄:“???”
原以為的毒舌精英男教師,居然還是純情少男那一掛的,她真是萬萬想不到啊。
8
那天的最后,何澍飛快地在小木塊上啄了一下,陸靄呆若木雞,大腦皮層像竄出了無數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