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我的梅園里待著,哪兒也不去。
我的話一出口,祁鈺就像被定住一樣。
我在他的神情里看到了心痛、后悔、各種各樣的情緒,他的臉像一張調色板一般。
他雙手捧著我的臉,一字一句道:「你是匪君,你是趙匪君,你是朕的趙匪君。」
我沖著他粲然一笑道:「不是呀!不做趙匪君,趙匪君不討人喜歡,父皇不喜歡,你也不喜歡。」
而后我大哭道:「你們都不喜歡我,你們都欺負我,要做趙玉嫣,趙玉嫣最討人喜歡了。」
這樣的戲碼我一般看心情,時而來一場。
胡太醫很配合地說我是憂思過度,痛苦太多,才導致如今這般模樣。
后宮傳言我瘋了。
我也有看起來清醒的模樣,清醒的時候就當著祁鈺的面,摸著我的肚子,哭得淚眼汪汪,邊哭邊喊:「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又或者,夜里和祁鈺共眠時,哭醒大喊:「祁鈺!快跑!祁鈺快跑!」
冷血如祁鈺,他每次都會將我抱著一遍一遍安撫道:「匪君,匪君,朕在!朕在!」
「有朕在,沒人可以傷害你!」
我整天一副神色恍惚的樣子,祁鈺就天天訓斥太醫院。
胡太醫熟練地繼續附和道:「娘娘這是憂思過度呀!皇上!心病還需心藥治。」
終于有一天,祁鈺在我看起來清醒的時候問我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朕?怪朕當初讓你扮玉嫣?」
「我為什麼要怪你?這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我只是有些分不出戲里戲外了。」我一派心如死灰的模樣。
「交易?你覺得是交易?交易朕要花這麼多心思?交易朕要被你回回氣得肝疼?」祁鈺目眥欲裂地質問我。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難道陛下是喜歡上我了嗎?」
他出乎意料地將我抱住道:「對!對!對!朕喜歡你,很早就喜歡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你,趙匪君,我們不要互相折磨了好嗎?」
「那玉嫣呢?」趙玉嫣是塊磚,哪里有用往哪里搬。
「朕是皇帝,朕難道只能喜歡一個女子?」祁鈺平靜地說道,他此時眼里滿是勢在必得。
當然,等我做了女帝后,也不可能只有一個男寵。
但是此刻我的形象是爭風吃醋的后妃,我竭力地表現得我對他的愛有多在乎,被這一句話傷得多深。
我將眼淚死死忍住,目光通紅地看著他,
然后一副倔強模樣道:「你喜歡幾個人,難道同我有什麼關系嗎?陛下后宮妃嬪眾多,實在沒必要在我身上花這等心思。」
「趙匪君!!!」我知道他在極力壓制住怒火。
「算了!你生病了!朕不和你計較!」祁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再次不歡而散,只是這次不同的是,祁鈺臨走時還給我捏了捏錦被。
祁鈺大多時候都很忙,我沒有事做,就喜歡在梅園里看那些一簇簇的梅花,大多是紅梅和白梅,紅白輝映,天氣越冷,它們開得越艷,這種花倔得很。
我有時候看膩了,就將我房間旁的那株單拎來看,數它今年開了幾朵寒梅,打發時間。
一抬頭,卻見蕭皇后穿著一身素衣立在我眼前。
她整個人瘦了好多,臉頰都瘦凹陷了,頭上也不再盤著高高的發髻,整個人看起來像老了十歲。
那雙剪秋瞳般的美目里,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里面全是悲切和憤恨。
我好像真的心如鐵石,我本可以救那個孩子的,可是我選擇了放任祁鈺去做。
我連我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殺死,又怎麼會在乎別人的孩子。
證據是楚懷瑾一點一點遞到她面前的,我猜想她一定很痛苦,我知道她是很愛祁鈺的,她為祁鈺拉攏她父親站隊,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趙匪君,你居然會愛上祁鈺這樣的人?」她嘲諷地對我說道。
「你以前不是比我更愛他嗎?」我反諷道。
「對啊!我以前總是看不清,父親怎麼都攔不住我,是我活該。」她邊說邊笑,以至于后面居然開始像個孩子一樣大哭。
我就站在旁邊看著她哭。
梅園里飄著小雪,雪花慢慢越落越多,我覺得有些冷,再次緊了緊袍子。
蕭皇后哭累了才停下,她抬頭看著我道:「你連亡國之仇都可以忘嗎?」
「那我可以怎麼辦?我的國都亡了,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嗎?」我一派心如死灰的模樣。
「我可以把你送出去,你不在了,我要看看祁鈺會怎麼樣!」她有些癲狂地抓著我道。
我可能也有些瘋了,我竟然在欣賞她和趙玉嫣發瘋的樣子,原來不是我一個人是瘋子,只是那時刀還沒有砍到她們身上而已。
「我離開,祁鈺也不會怎麼樣吧!」我一副已經心如死灰的模樣。
「長公主,你低估了你自己。」她看著我,眼神癡迷,仿佛我是她手中拿的刀,這把刀就可以拿來捅向祁鈺的胸膛。
我欣然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不到半月,祁鈺外出打獵叫我一起,我以身子乏拒絕了。
臨行前,我抱了抱他,叫他早些回。
我已經很久沒有親近他,這一個擁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愣神片刻,才緊緊將我抱住道:「你可以想開就好,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的,匪君我們可以過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