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急地蹲下去撿,有個人摔倒了砸在我身上,起身時還踩了下我的手,那就是周思恒。
他以一敵三,卻死活不認輸,后來被過路的大人拉開時,四個人臉上都掛了彩。
我坐在地上,膽怯地看著他,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我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人狠話不多。
這樣說起來,我最開始時是害怕周思恒的。他身上總有種不顧一切的狠勁,哪怕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周思恒離開前看了我一眼,低低道了聲歉。我也不敢回話,撿起書包往回走。
快到小區門口了,他才回過頭瞪我,“你一直跟著我干什麼?”
我縮縮脖子,指指他身后,“我家住這。”
他有一瞬間的詫異,側過身子讓我先進,然后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后,看我在一樓的家門口敲了三分鐘的門都沒人開。
“你是哪個班的,離家出走了還是想干壞事?”
我沒理他,掏出本子坐在樓梯上準備寫作業,翻開書本才發現被踩爛了,而罪魁禍首還站在我面前質問我。
我突然就覺得委屈,連同多日積攢下的氣惱一起爆發了,趴在膝蓋上嚎啕大哭。周思恒叫了我幾聲沒用,直接抓著我的發辮給我腦袋提起來了。
“行了別哭了,跟我回家吃飯去。還有書,我去年用過的還在,找出來賠給你。”
后來回想,那也是很反常的周思恒。他從小收到的惡意更多,已經不太會去關心幫助別人了。
可他愿意幫我,我也因著這份稀有的善意而忘記了之前的害怕,就那麼跟著他回了家。
雖然周思恒堅稱他是因為嫌我哭得煩才那麼做的,但周媽卻堅持認為我是那個,對于周思恒來說很特別的人。
能讓他主動且不去防備的,命中注定的人。
3
我和周思恒對這種毫無根據和邏輯的說法,至今都不敢茍同。
就說我倆這聊不來三句話就要吵起來的架勢,命中注定的克星還差不多。關上門也是打架,才不會有什麼旖旎的事發生。
越想越煩,我起身要走,“算了,今天看在你送我項鏈的份上,姑且不跟你計較了。”
周思恒嗤笑,“你也有臉跟我計較?一年到頭都不給我打個電話,收禮物倒是好意思。”
“你不也沒給我打嗎?”
“我工作很忙的!”
“我也很忙啊,白天上班晚上打工,一天都睡不到四個小時……”
周思恒從床上坐起來,面色不善,“真夠拼的!陳念你是掉錢眼里了,還是急著攢錢贖身啊?”
我一窒,順手拿起個抱枕就打他,“你這孫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周思恒抬手隨意擋著,沒兩下就火了,翻身將我和抱枕都壓在了身下。又嫌抱枕礙事,一把扯出來扔到地上。
我倆的距離瞬間縮短,呼吸可聞,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對撞著,他的聽起來聲音更大一些。
周思恒將我兩只手都按在頭頂,擰著眉瞪我,“說不過就動手,什麼毛病?”
我用力掙了掙,發現他嘴唇都快挨著我鼻尖了,連忙停住不敢動,“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當年我跟著周思恒回他家吃了頓飯,此后便成了他家的常客。
周媽很喜歡我,又聽說了我家的情況,知道母親要打好幾份工,很少顧得上我,就跟母親提出可以讓我去他家吃飯。
周爸是大車司機,一個月有二十天都在跑長途,雖然辛苦但是收入高,便讓周媽在家做家庭主婦,不用辛苦打工,也更方便照顧兒子。
所以他家的飯,一向是準時且豐盛的,我從來都沒吃過,真的很想去。
母親也很愿意,比起吃飯,能有個善良的人家幫著看顧我,還有周思恒上下學跟我作伴,才更讓她感激萬分。
她每個月都會給周媽交飯錢,周媽總是不肯收,說小丫頭吃不了多少飯。母親卻很堅持,想來那是她落魄中最后的堅持,為了保全我卑微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