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愣住了,要說的話消失在嘴邊。
我知道,這一刻,他的心同他的人一樣,都被拉住了。
我讓他假冒我哥,直到他畢業。
這對我媽的病情有所幫助,同時也能為他提供短暫的棲身之所。
我跟他說,就當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肖言最終答應了。
我想,真正留住他的,是我媽。
14
肖言就這樣住進了我家,以我哥的身份。
因為他家里燒個精光,什麼都沒剩下。
我便把哥哥之前的衣服洗了洗給他穿。
「基本都是白襯衫黑褲子,我哥風格比較單一,你將就穿穿。」
「我不挑。」
肖言接過衣服,進房去換。
我就站在門外,想著要是尺寸不合適,就拿去改改。
沒多久,門開了。
雪白的襯衫最先撞入我的眼中,不同于我哥的清雋雅致。
眼前的人長身玉立,頗有不羈放蕩之態。
劍眉星目,挺鼻薄唇,很有傾略的美感。
此時午后的穿堂風吹過,日光透過玻璃窗打在肖言身上。
這般渾然天成之景,不由令我領悟到何為真正的干凈明朗。
我想,何為?
大抵就是有人和你四目相對時,你見他滿眼澄澈。
而夏風剛好拂過他的白襯衫,帶著淡淡的皂角味罷了。
15
時間一晃而過,大一就要結束了。
三口之家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安逸許多。
肖言忙著打工找實習,我忙著讀書考級考證書。
他和我媽相處的很好,會幫忙做家務,燒飯做菜,洗衣服,樣樣都會。
得了空會帶我媽和我一起出去。
我們迎著晚霞散步閑聊,好不舒暢。
我媽越來越愛笑,情緒也越來越穩定。
這個家仿佛正朝著美好的未來前進,一切仿佛都在變好。
再過不久就放暑假了,肖言找實習醫院的事也差不多能定下。
夜晚我和肖言坐在天臺上看星星,我們暢聊著對未來的幻想。
肖言說他將來一定要做個好醫生,發光發熱。
至于我的規劃,我只想將來找個好一點的安穩工作。
養活自己和我媽,再存點錢,有空帶她出去旅游散心。
我倆滔滔不絕地憧憬著未來的一切,天臺上不時傳來陣陣嬉笑聲。
夜幕下的我們,像極了兩個喝醉酒說著胡話的人。
虛妄地在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里,做著荼靡綺麗的夢。
終于熬到考完試放假,在肖言的介紹下,我也進了西餐廳兼職。
不過我沒想到,兼職的第二天,就迎來了熟人。
16
「喬喬。」
徐晴出現在我面前時,臉上掛著熱情燦爛的笑容。
我滿是意外地愣住,第一反應不是許久不見的欣喜。
她的目光打量在肖言身上,看得我心頭一緊。
在肖言略微疑惑的注視下,我心情沉重地請了半天假。
路邊的飲品店里,著裝清麗的徐晴遞過來一個信封。
「喬喬,這筆錢你拿去繳后面的學費。」
從信封的厚度來看,我估摸著不會少。
但我拒絕了,「徐晴姐,我不能收你的錢,我們已經很對不住你了......」
徐晴對我這樣的態度沒有過多的在意。
她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對我說道: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哥也沒有對不起我,要怪就只能怪那個罪人!」
徐晴的語氣冷漠幾分,眼神忽變銳利。
她一提到罪人二字,我條件反射地不安起來。
見我開始不自覺地摳起手指,徐晴的眼里像是融進了光。
她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盯著我,問道:
「喬喬,剛才的男孩就是那個罪人的兒子吧?」
「你不是說要報復那個罪人嗎?進展的如何了?」
徐晴的表情嚇到了我,對她伸過來的手,我驚恐地直往后仰。
一瞬間過去那些被我極力掩埋的痛苦回憶,洶涌澎湃地席卷而來。
17
我真正遠離家鄉,選這個城市上大學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會和肖言相遇,為什麼會和他同病相憐。
一切的一切,最初都是因為我偏激的想要去毀掉肖言的生活。
去報復那個在某個雨夜,蹂躪我踐踏我,將我拉入地獄的罪人。
他就是肖言的父親,肖平。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噩夢般的畫面。
倒在泥濘地里,車轱轆仍在轉的自行車......
因順地拖拽而一路留下的十指劃痕......
被朔風搖晃地劇烈的路邊枯樹......
還有暴行者頹廢佝僂的身形,令人作嘔的酒氣,粗糙如皮革一樣的皮膚.....
他像頭失控的野獸,發泄著內心骯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