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還笑了起來。
「每天啃面包的人,家里哪兒來的火?怕不是身上的火吧?」
她一笑,周圍的人都跟著笑。
這種葷話,在這時候入我耳朵里,刺耳的不行。
但我顧不上那麼多了,沖上去就一把拉住女人。
死命地將她拽到肖言家門口,按在門縫里。
「看到沒有!是不是火!是不是!再不報警,火燒起來,這一排人家沒一個人能逃掉!」
「你們不救肖言,那就一起死好了!」
女人睜著老大的眼睛,嚇得直往后退。
短短一會兒,臉色幽青,跌跌爬爬地奔回家大喊道:
「快!快打 119!真燒起來了!」
其他人聽罷,終于相信,忽地就亂作一團。
報警的報警,還有人不停地催促著家人收拾貴重物品。
就是沒人在乎肖言的生死,連一個過來幫忙的都沒有。
我往后退了兩步,一個猛沖踹向肖言家的大門。
可這種老式的橫插木栓門,不像防盜門。
它的插銷是一整個面,受力分攤均勻,很難像防盜門一樣被集中一點突破。
無論我怎麼用力踹,都沒有反應。
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黑煙從門縫里滲了出來。
我仰頭一看,想到了一個主意。
11
平房的好處就是,只要有東西踩著,就能上房頂。
我雖然動作笨拙,但勉強踩著板凳夠了上去。
屋瓦很滑,我幾乎是爬到后院頂上,身不由己滑下去的。
肖言家雖然不大,還好有個小后院。
后門沒關,黑煙直往外冒。
我咬牙站起來,隨手抄起繩子上晾曬的毛巾伸進水缸里,捂住口鼻就沖了進去。
見肖言面色很差的躺在床上,我強忍著觸碰的不適感。
把他拖起,發現他渾身燙的驚人。
趁著火勢還沒燒到門口,我打開大門帶著肖言跑了出去。
將他扶到外面墻角靠著,我趕緊拉開距離,試圖穩住紊亂的呼吸。
「沒事的,池喬,深呼吸。」
內心的恐懼仿佛要淹沒我,窒息感一瞬間涌上心頭。
我控制不住地搓著手,抱緊自己。
一遍又一遍勸自己冷靜下來。
12
肖言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夜里。
我跟輔導員請了病假,在醫院照顧了他一整天。
他睜眼后,迷迷糊糊說了很多。
說的內容很雜亂,更像是囈語。
知道是我救的他,他情緒一度很失控。
從咆哮到責備,說我意氣用事,不惜命。
罵我蠢,沒腦子,不該沖進去救他。
再到捂臉痛哭,語氣漸軟。
啜泣著說欠我一條命。
會用一輩子來報答我。
深夜的病房里,沒有來來往往的人。
除了肖言卸下一身防備和孤傲后的嗚咽,再也聽不見其他聲。
我坐在病床邊,默默呢喃道:
「肖言,你家燒得一干二凈,只剩渣了。」
他沒有回應。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放到他床頭。
「這是我從火場里唯一帶出來的東西,或許它可以撐著你繼續走下去。」
肖言接過那張照片,眼底終于有了波動。
他緊緊地捏著那張和母親的合照,嘴唇顫抖,說不出話。
「池喬,你......」
他起身坐起來,目光落在我的膝蓋上,倒吸了口氣。
是啊,為了救他,我從屋頂滑下來摔在地上。
勾破了褲子,擦破了皮,狼狽極了。
醫院的護士幫我做了清創,傷口上涂滿了顯眼的紫藥水。
肖言更自責了,他喋喋不休地說我傻。
好一會兒,我讓他休息,我得回家了。
肖言很倔,他拔掉針頭,固執地說自己精神好多了。
他說他要送受傷的我回去。
我攔不住他,于是他一路把我背回了家。
但我沒想到,肖言出現在我媽面前的那一刻,我們的生活即將有新的變化。
13
精神錯亂的媽媽將肖言誤認成了我哥。
她歡喜激動地抱住他,眼含淚花地念著池易的名字,說著媽媽好想你。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我以為肖言會推開她,但他并沒有。
他的眼里藏著我不曾見過的情緒,有光在閃爍,若隱若現。
而媽媽的臉上洋溢著我許久未見過的笑意。
這一幕,深深地搖曳著我的心。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里飛速地閃過。
「肖言。」
他側身看我,沒有停下手中安撫的動作。
「反正你也無處可去了,要不就住在我家吧?」
我笑道。
肖言沉默了很久,剛準備開口。
那口型,我猜到他要拒絕。
但我媽拉住了他的手,一臉渴望的看著他:
「和媽媽住在一起好嗎?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