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輕聲地說了什麼,任由她活潑地笑著打趣。
一瞬間,天塌地陷,我已經完全聽不見,驟然爆炸的轟鳴聲中,只有他害羞的笑容格外分明。
到底是多強烈的喜歡,才能孤高疏冷的于清居走下神壇,笑色晏晏。
又是多親密的關系,才能讓她巴巴送來外衣,又毫不介意她拿過手機,甚至她僅僅揶揄幾句,就臉紅如血。
心突然疼的厲害,仿佛五臟六腑都狠狠地攪在了一起。
他很快看見了我,神色微微一變,跟那女生說了什麼,就朝我走來。
那女生看了看我,又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背影半晌,忽然洋溢起笑臉,快步追上他,低聲說了話。
接著又一步一跳地跑到了我的面前,依舊是笑著的,眼神卻冷冽如刀:「離我男朋友遠一點!」
我大腦一片空白,耳邊的喧囂漸漸遠去,萬籟俱靜。
于清居走到近來,嘴一直在動,我卻半個字都聽不清。
我只覺得冷,比昨晚差點凍僵時還要冷千百倍,寒意一點一點滲透每一寸筋脈。
我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也不記得是怎樣的落荒而逃,只在后來拼命回想的時候,他緊鎖眉頭說的那句「昨晚的決定太草率了,你要不要重新再考慮一下?」分外清晰。
明明是他,在答應了我的表白之后,又反悔接受了別人。
可是現在,他卻說分手是我提的,他并有沒同意!
到底是誰在腳踏兩條船!
但我確實是不爭氣,他只是湊近,清冽的氣息侵襲上來,我的心就跳地像擂鼓,呼吸節奏都亂了。
可我還是想爭口氣,好馬不吃渣男草,再喜歡,也想守住最后的尊嚴。
深深呼吸,我剛要伸手推他,白云外就先把我們分開了:
「靠這麼近說悄悄話,你們認識?」
4.
「認識。」
「不認識。」
我麻了。
于清居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了。
對視一眼,他咬了咬后槽牙,極不情愿:
「不認識。」
我:「認識。」
氣氛凝結成冰,令人絕望的安靜。
白云外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看我,又看看于清居。
看看于清居,又看看我。
「到底認不認識?」
「你問他/她。」
沒用的默契又瞎增加了。
我心頭驟然漫上委屈,撇過臉去,忍不住紅了眼眶。
于清居后退一步,靜默不語,客廳里一時充滿了尷尬的空氣。
廚房那邊又有了動靜。
于叔叔開門走出來,一看見我的造型,話里的每個標點符號都帶著不忍直視:
「小荔啊,你這身是……」
我窘迫至極,但為了工作,還是忍住了一大泡眼淚:「明天去給爺爺奶奶拜年,我特意打扮了一下。」
「打扮了咋還哭了呢?」他大惑不解但耿直,「丑哭的啊?」
「不是……激動哭的。」
簡直「激動」到淚都止不住。
因為我意識到,我還是喜歡于清居,喜歡到只是再看他一眼,心里就酸苦委屈的不像樣。
但我也清楚,從他接受了別人那天開始,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可能,我只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他。
可現在,我不僅要跟他共處一室,還以他哥女朋友的身份,狠狠得罪了他的父母,并且即將禍害他的爺爺奶奶。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事傳出去,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是得不到就毀掉的變態,誰還敢跟我談戀愛?
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愛情了!
我只有十萬年終獎。
翻倍之后是三十萬。
加上存款四百三十萬。
我什麼都沒有。
我只剩下北京三環以內房子的首付了。
這令人悲傷的現實。
而白云外人事不知,還一臉「哎呀,你太敬業了」的贊許表情看著我。
甚至看我實在過于敬業,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振作點,別像個女的一樣!」
「我就是個女的嗚嗚嗚!」
「……那你多哭會。」
更難過了。
我傷心得像個沸騰的開水壺。
「哭什麼哭!」白阿姨突然出現,沒好氣地說,「頭發染成這樣還有臉哭!」
5.
白阿姨作為家里食物鏈的最頂端,金字塔的最高端,她一發火,無與爭鋒。
我抽抽嗒嗒地和屋里的三個男人,乖巧地在沙發上排排坐,不敢吃果果。
她也終于和我們說了實話。
之所以逼著白云外帶女朋友回家過年,是因為爺爺查出了腫瘤,情況不太樂觀,所以想讓他見見孫媳婦兒,少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