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在此時,或許是憋得久了,又生氣地「喵」了一聲彰顯自己的存在。
林飛宇也確實才注意到我身邊的航空箱,好奇地蹲下來看它。
而我看著他認真的眉眼,突然想到我爬到這層樓時,林飛宇正站在樓梯拐角處的窗邊。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又是否看到了項鈞。
6
這個問題終究沒有機會問出口,因為蹲著聚精會神看奶糖的林飛宇突然抬頭看我,「落落,它好像撒尿了。」
空中確實有那麼一股難以名狀的尿騷味。
奶糖應激了,雖然之前在醫院適應得不錯,但可能是今天在航空箱待得太久,渾身一直在發抖。
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急得不知所措時,林飛宇用紙巾把奶糖抱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擦拭干凈,抱在懷里安撫它,然后沖我使眼色:「快開門呀。」
他家里曾經養過緬因貓,從小養到大的那種,所以他很擅長照顧小貓。
但是奶糖看清楚抱它的人是誰后抖得更加劇烈了,時不時還發出一聲尖叫。
這下林飛宇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把它輕手輕腳地放到一塊紙板上,皺著眉看不停鬧騰的奶糖。
我卻發現奶糖的小腦袋拱來拱去,好像是在朝我這邊使勁。
于是我試著去碰它,它蹭了蹭我的手指。
發抖的程度瞬間小了很多。
于是我按照林飛宇的指導,手忙腳亂地給奶糖收拾。它全程都很安靜,甚至在我懷里做出了踩奶的動作。
「它很愛你。」林飛宇笑道。
這四個字突然讓我回憶起了一些往事。
大學的時候,我時常去喂寢室樓下的一窩小貓。
它們原本很怕人,但被我喂得多了,就漸漸不再怕我。
我第一次摸到小橘貓的毛時,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直至后來有次我去喂它們,看到它們圍著一個女生打轉,叫得很嗲。
女生也有點驚訝,說她是第一次見到它們。
后來我們破案了,是因為女生手里的海鮮飯外賣太香,才使得這幾只貓折腰。
那一刻我說不上來什麼感受。
明知這是動物的本能,我還是感覺到了背叛。
室友當時安慰我:「它們本來就是流浪貓,又沒有主人的,誰有吃的就跟著誰。」
我表示理解,但我的快遞里再也沒有出現過貓糧。
后來遇到再親人的貓,我都不會表現得很熱情,因為我總是會想到它們對別人也很親,我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即便那天下大雨,倘若不是奶糖蹭了我的手,我大概也不會救它。
我顧及太多,多到說不清因為什麼。
或許我的愛太扭曲,對貓都要求我對它來說是特例,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如今我好像等到了,那只不親人,只親我的貓咪。
那幾日林飛宇的游玩計劃終究沒有實現,他終日和我在一起,幾乎是手把手教我怎麼照顧貓咪。
奶糖對他只是不兇不撓,但也不熱情;對我,它非常親昵,最愛我撓它的脖子然后躺著發出呼嚕聲。
林飛宇這時總會坐在一旁,小眼神帶了點怨念,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誰。
最后某日奶糖沖他哈氣,他氣得揚了揚貓砂鏟,「我在給你鏟屎,你還哈我!」說著還把新鮮熱乎的屎遞到它面前,「你自己聞聞,臭不臭?」
我聽到動靜走到陽臺,「干嘛呢?」
「培養感情,」林飛宇宛若一個怨婦,小眼神非常委屈,「失敗了。」
奶糖沖著我的位置跑過來,又對他哈了一口氣。
我笑得直不起腰來。
林飛宇把貓屎處理好,在一旁碎碎念:「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
這是他這幾日第一次提到略顯曖昧的話題,我裝作沒聽見,埋頭擼貓。
他卻不依不饒地湊了過來,「落落,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我余光打量了一下他,耳垂泛紅,明顯想說的其實不是這個。
我裝作心不在焉地應道:「嗯嗯,上班加油。」
他默了一會兒,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奶糖的后腿,不出意外地被踹了一腳。
「哼,」他氣鼓鼓道,「早晚讓你接受我。」
上班后,林飛宇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他開始早出晚歸,我只有極偶爾在客廳熬夜碼字時才能聽到外面的開門聲。他也不再跑到我家里蹭飯,我時常盯著又做多了的菜,對自己感到無語。
明明不到一禮拜,居然就習慣給人做菜了。
這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