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置若罔聞。
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一個多月,到初秋的一場大雨,他走近我了。
那時我匆匆回家,偏偏在雨聲中聽到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嗚咽。下意識四下查看,最終發現在附近草叢中,縮著一只灰色的小貓,估摸只有兩三個月大,看起來非常虛弱。
我蹲下來為它擋雨,順便察看它的情況。
如一年前那般,身旁遞過來一樣東西,這回是一條圍巾。
項鈞撐著傘,神色淡淡,「用這個把它抱起來吧。我開了車,可以送你去寵物醫院。」
我喜歡貓,這一點項鈞知道。
貓崽子很勉強地過來蹭了蹭我的手,濕漉漉的,仿佛直接蹭到了我的心上。
我沒再拒絕,和項鈞一起匆匆趕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小貓得了貓瘟,但還好送來得比較及時,治了一個多禮拜后恢復了大半,如今已經可以在籠子里上躥下跳。它根本不是灰色的,洗過后一身白,嶄新漂亮。我給它取名奶糖。
這期間項鈞時常陪在我身邊,在我焦急不安的時候安撫我。他的距離感保持得太好,加之我挺感謝這段時間他的幫忙,就沒再像以前那樣抗拒他。
我偶爾會覺得,我們兩個做朋友也不錯。
接奶糖回家那日,他依舊來接送我。我和醫生交接完,出來時聽到他和幾個護士閑聊。她們說他對女朋友真好。
我聽到項鈞一貫含笑的聲音:「還不是,我正在追她。」
奶糖在航空箱里「喵」了一聲。
他回過頭,愣了一下,勾起一抹笑,「我們走吧。」
自然得就像「我們」確實是「我們」,沒有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坐在車上時,我盯著窗外的風景,把過往的種種回憶了一遍,有些煩躁。便在下車后,拿出手機不太自然地說:「這幾天多謝你幫忙了,那條圍巾,加上這幾天的車費,我一起轉給你吧?」
項鈞拿航空箱的手一頓,沒遞給我,只低垂著頭看我,「干什麼?又要和我算賬兩清了嗎?」
我把航空箱搶過來,別過眼看一旁的路燈,「錢的事歸錢。」
項鈞捻了捻手指,聲音聽不出情緒,「剛才你聽到了?」
奶糖明明小得很,我卻覺得這個航空箱好沉。
「或許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他湊近了我,聲音低沉悅耳,「我在追你,木落。」
我對上他多情的眼,那里如今似乎只倒映出我的模樣。
但是在此之前,那里還有過很多別的姑娘的身影。
我吸了口氣,冷靜道:「那你被拒絕了。無論你是玩玩還是真心,我們都不可能的,項鈞。」
奶糖此時突然在箱子里躁動起來,項鈞伸手幫忙穩住,身子也離我更近了些。
奶糖安靜了下來。
只有我和他的呼吸聲在傍晚交錯。
「可不可能,也要試過才知道。」他在我耳邊丟下輕輕的一句話,轉身離去。
手機屏幕亮起,微信的聊天界面,項鈞的對話框被頂到了第二個,我轉給他的錢他沒有收。而最新的消息來自林飛宇,他說,他來 A 城了。
他進了他父親的公司,「剛好」被派到 A 城的子公司工作,甚至租的房子還「剛好」在我的對門。
「真的剛好?」我站在我家門口,也是他家門口,懷疑人生。
我沒有想過他會到這里來,而且還是長居,而且還和我做了鄰居,這簡直比項鈞要認真追我對我的沖擊還要大。
林飛宇撓了撓頭,「其實也沒有那麼剛好……我之前給你寄禮物你給過我地址的嘛,所以我想著既然要來,不如離你近一點,畢竟我在 A 城就只認識你一個人。」
他瘦了些,也黑了點,顯得狗狗眼越發大了,此刻眼角耷拉下去,可憐巴巴。
我無力扶額,「隨便你吧。對了,你說你現在不靠家里接濟?那我可提醒你,這兒租房子住可不便宜。」
「沒事,我也是有些存款的。」見我沒再說什麼,他笑出一口大白牙,不太聰明的樣子,末了毛茸茸的腦袋又湊近了一些,低下頭看我,「不過離正式上班還有幾天,我提前過來是想先來找你。所以這幾天要麻煩你這個東道主帶我玩咯。」
「那你真是找對人了,」我煞有介事道,「A 城是出了名的文化荒漠和美食荒漠,也沒有特別好玩的地方。」
「沒關系,」林飛宇笑瞇瞇地,最后幾個字放輕了聲音,「和你在一起就已經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