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我們,那個陳子亦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大手一揮:「崢哥完事兒了,走,我們也換衣服去!」
衛崢踹了他一腳,罵道:「滾。」
我有意想緩和一下我們之間稍顯沉悶的氣氛,于是等人走后,仰著臉看他:「哥哥,你好兇呀。」
他反問我:「怎麼才算不兇?」
「嗯……」我想了一會兒,試探地問,「不打架?」
衛崢愣了一下,站在那望著我,沒出聲。
「你總是時不時失蹤一天,回來時身上都帶著傷口,他們都說你是出去打架去了。」
我鼓了鼓嘴巴,睜大眼睛望著他,軟語哀求,
「別再出去打架了好不好?學校有高壓線,萬一哪天查起來,你被退學了怎麼辦?那我就見不到你了,哥哥。」
差點脫口而出的那一句「這不是你以前最想考的學校嗎」,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當初在旅行團遇見的時候,他跟我提過想考 A 大。
所以后來高考成績出來,我沒怎麼猶豫,就把 A 大填成了第一志愿。
得知衛崢也在這里,我高興得要命,不光是因為我又遇見他了,也是因為,他總算實現了自己曾經的夢想。
可是衛崢卻和三年前不一樣了。
他變得冷銳,兇狠,曾經那一點零星的溫柔也不復存在,整個人像一把磨得鋒銳的出鞘利劍。
甚至,他也不常跟他的兄弟們走在一起,獨行時眼神鋒凜,像是叢林里受傷的野獸。
如果不是籃球賽上他意外砸傷了我,我甚至都不敢鼓起勇氣靠近他。
聽我說完,衛崢還是不答話,只是目光沉沉地望著我。
我只好再退一步:「好吧,那你一時改不過來也沒關系。
至少……別帶著傷口流著血回來好不好?我也會心疼。」
他低頭湊過來,在我嘴唇上輕輕咬了一下,眼睛里有瀲滟華光。
然后他說:「好。」
我和衛崢越走越近,好像只差那麼一層窗戶紙。
「既然他害羞不表白,那就我來吧。」
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小圓唇角微抽,看著我,
「你確定,他是因為害羞,而不是想養魚?學校里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傳言……」
「不可能。」
我嚴肅地搖頭,
「我相信衛崢。你看我在學校里名聲那麼差,大家都說我是奇裝異服的綠茶,他也沒有信過啊。」
小圓驀然愣住:「原來你知道啊。」
「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輕輕嘀咕了一聲,低下頭翻著手機上的表白現場 repo,「只是無所謂而已。」
以前我無比在乎這些,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和評論,甚至為此收斂愛好,刻意模糊了幾年自己的性別。
直到十五歲遇見衛崢,才幡然醒悟。
我的性別不可恥,我的愛好也不可恥。
喜歡穿粉色沒有錯,長得瘦小沒有錯,喜歡戴夸張的飾品也沒有錯。
無心插柳,縱使是他無心路過我的人生,但也就此留下一枚印記,灌溉我本來脆弱的靈魂成長到堅不可摧,直至數年后以另一種自己喜歡的、舒展的姿態站在他面前。
那麼由我來敲開最后那一扇門,也算圓滿。
然而,表白現場準備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了陸沉的電話。
「黎黎,我明天就要走了,現在在你們寢室樓下,再出來見一面吧。」
我原本不想去的。
可是他又告訴我:「我意外得知了一些關于你喜歡那個小男孩的事情。
」
事關衛崢,我還是下去了。
然而還沒出宿舍樓大門,隔著玻璃門就遠遠看到外面不遠處的銀杏樹下,三三兩兩圍了些人。
等我跑到近前,一眼就看到西裝革履的陸沉被衛崢揪住前襟按在樹干上,揮拳就要打下去。
心臟驀地抽緊,我沖過去,用力分開了兩個人,低聲喝止:「衛崢!」
他目光落在我臉上,神情微微柔和了一點,卻還是冷聲道:「黎黎,讓開。」
我生怕他直接動手,擋在陸沉面前,沖他搖了搖頭:「衛崢,你有話好好說,別打人。」
他咬了咬牙:「周黎,你知不知道他喜歡你?」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架,你想被退學嗎?」
衛崢眸色沉暗不見一絲光,神情甚至帶著某種令人畏懼的森寒。
他抬手朝我臉側伸過來,我下意識往后躲了一下,然后整個人僵住。
果然,一抬眼,衛崢臉色蒼白,慘笑一聲,輕輕問我:「你覺得我會打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