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唐婉立刻感覺臉上像是有把火在燒，微涼的手背都降不下來的溫度。

她待不下去了，起身跑進了浴室。

鏡子里的女人臉紅到爆炸，宛如紅霞沖破云霄，唐婉連忙掬了兩把冷水撲在臉上。

外邊傳來男人爽朗的笑聲，唐婉窘迫得五官都要皺到一起去了。

爺爺也回來了，問沈朝發生什麼事了這麼高興，唐婉趴在門邊，耳朵豎得尖尖的。

沈朝回他的話里都帶著笑意，“你家孫女急著喝湯，一不小心把舌頭給燙了。”

聽到他說的，唐爺爺臉沉了沉，“臭小子，這有什麼高興的？”

接著，唐婉就聽見爺爺朝浴室喊，“婉婉，嚴不嚴重啊？”

“不嚴重！”說罷，她再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因為沈朝說的，她還得裝作真被燙傷了，也沒吃幾口飯菜。

罪魁禍首卻心情甚好地扒了兩大碗米飯。

爺爺憂心忡忡，這租客小子看起來跟自家孫女似乎有些不對頭，然而他又觀察不出什麼門道來，只好偷偷跟孫女商量。

“婉婉，你覺得那臭小子怎麼樣，要是不喜歡爺爺就不把房間租給他了！”

唐婉原本還有怨言，可聽爺爺這麼一說，當機立斷地搖搖頭，“爺爺沒事的，他講話就那樣，其實也沒什麼壞心眼。”

“那他剛剛那麼說你也不生氣呀？”

“不生氣，他開玩笑呢，笑的不是這個。”

“那笑的什麼？”

“……爺爺。”

唐爺爺若有所思，隨后就是一副我悟了的表情，他嘆著氣，“算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

“謝謝爺爺。”

“謝我做什麼，我是你爺爺！”

好家伙，這是替沈朝道謝來著。

唐婉雙頰又紅了紅，結束跟爺爺的談話后跑到廚房想拿瓶冰水喝。

入眼的卻是沈朝戴著手套洗碗的一幕，她怔了怔，恰逢他聽見聲音望來，有點無所適從。

“要干嘛？”他問。

“拿水喝。”

“客廳有溫水。”他的視線落在她垂落冰箱門的手。

“哦……”唐婉收回手，呆呆地往客廳走去，倒了一大杯溫水一飲而盡。

她悄悄看了眼廚房，沈朝還在里面洗碗。

雖然聽爺爺說過沈朝有時候會主動洗碗幫忙搬東西，但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臉上熱意絲毫不褪，唐婉想自己真是瘋了，竟然有種提前同居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她盯得有點久了，久到沈朝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就這麼喜歡我？”

他擦干手來到她面前，以猝不及防的姿勢將她抵在門上，完全不察覺兩人的距離有多近，就連呼吸都要交纏到一起。

在唐婉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之際，他緩緩開口。

“唐婉，新歌唱給我聽聽。”

“啊，現，現在嗎？”

“嗯。”他的鼻尖朝她的方向拱了拱，像是許諾般。

“唱高興了，我就做你男朋友。”

朝暮未晚續完

是什麼讓這個男人性情大變？

是美貌嗎？是愛嗎？

不，是歌聲。

雖不知沈朝葫蘆里賣的什麼名堂，但她還是磕磕絆絆地唱了自己的新歌。

其中剛改好的詞也唱了出來，說不上難聽，可也著實好聽不到哪里去。

按沈朝的話來說，唱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誰還能多認真聽啊。

剛開始他不過想惡作劇罷了。

看著唐婉那麼不禁逗，一逗就臉紅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地覺得好玩。

當最后的尾音落下，他反而有點慌了，因為唐婉那雙大眼睛正飽含期待地望著他。

女人桃腮微紅，鮮嫩欲滴的粉唇往里抿了抿，沈朝垂著眸，喉結不動聲色地滾動，內心卻片片哀嚎。

完了，開個玩笑把自己給栽了。

彼時，唐爺爺出了客廳，看到這一幕頓時怒目圓睜，“你，你們在干什麼？”

沈朝眼疾手快地收回撐在門邊的手，又瞥了唐婉一眼，云淡風輕道，“跟你孫女談個事。。”

此話一出，唐爺爺就覺得不簡單，他冷哼，“談什麼？”

沈朝就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嬉皮笑臉的，“談戀愛啊。”

“臭小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唐爺爺舉起一根拄拐就朝沈朝打去。

下一秒，唐婉眼睜睜看著拐杖在自己的面前停住，爺爺還在同沈朝喊，“這小子，躲女人背后算什麼本事？”

沈朝穿著坎袖背心，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搭在唐婉肩上，她都能感覺到來自他肌膚傳來的炙熱溫度。

今晚的他格外不一樣，像是變了個人。

就好像她在網上認識的S般，雖然毒舌，但很多時候像個小孩子似的。

脾氣陰晴不定，奈何自我調節能力強，很多時候她都覺得S還挺可愛的。

所以向來冷淡的沈朝，在知道她是朝暮后，就暴露本性了嗎？

而且他剛剛跟爺爺說，他在跟她談戀愛……

由于網上認識的時間也不短，多少對S有所了解，她開始懷疑沈朝話里的真實性，以及懊惱剛剛被迷昏頭腦順著他唱歌的自己。

唐婉不是戀愛腦，她明白沈朝改變原因是因為她是朝暮，而不是因為她是唐婉。

知曉她是朝暮后，他似乎多了幾分親近感。

唐婉想，自己不該這麼聰明的。

她還蠻難受的，幸好爺爺及時出來，否則她不敢保證沈朝會不會笑著跟她說開玩笑的你也信？

真是討厭死了。

于是她躲開沈朝，眉眼淡淡，“爺爺，他說笑的，我們沒什麼。”

說完，她也沒看兩人的表情，直接回房。

唐婉都走了，唐爺爺也索然無味地放下拐杖，無語地看了眼沈朝，似乎在說，小伙子還不夠火候呢。

沈朝更是懵，他對上唐爺爺的目光，嘴角抽了抽。

什麼鬼，女人都是這麼善變的嗎？明明剛剛還含情脈脈地等待他的回答，現在又澄清兩人沒關系。

接著沈朝就想到個很悲催的問題。

所以他人生中的初戀，就這麼短暫地結束了？

好歹親個嘴牽個手吧？

半點儀式感都沒有，他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當著老爺子的面承認自己要跟唐婉談戀愛，即便很久以前就做好獨孤的準備，可剛剛就是莫名的……

想跟唐婉試試。

頭一次在老爺子面前有種顏面盡失的感覺，他咬緊了后槽牙，如果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肯定會說一句。

老子就算這輩子單著也不會再對唐婉說那些話。

只是打臉，往往來得很快。

經過幾次補習之后，徐雄放松了警惕，甚至也想對唐婉動手動腳，但都被唐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以至于徐雄很不滿，在唐婉不知道的情況下，威脅魏雅晴單獨去他房間。

雅晴謹記唐婉的囑咐，總用一些不得不理由推脫，剛開始還好，時間長了，徐雄又想霸王硬上弓。

唐婉看似在陽臺背公式，實則在與樓下的沈朝打手勢。

他拉不回唐婉，只好時刻盯著她們的動向。

現在還算安全，可沈朝突然有些心神不寧的，他從摩托上下來，往樓上走。

唐婉轉身回客廳，徐雄不顧雅晴的反抗直接將手摸上她的大腿。

“徐老師，我姐姐在……不要這樣……”

“你姐姐在又怎樣？我忍你們的小動作很久了，今天你們姐倆一個都別想跑。”

說著，徐雄就一手抓住雅晴的雙手，一手硬扯著她的牛仔褲。

唐婉沒想到他竟然膽子這麼大。

他人高馬大的，真動起手來，兩個女生恐怕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下一秒，他的后背就被狠狠敲了一棍，徐雄回頭看向唐婉，兇相畢露，把雅晴扔到邊上，起身就朝唐婉走去。

唐婉再次舉起棍子，卻被徐雄抓住，他毫不手軟地往她臉上扇了一巴掌，腰部也挨了一棍。

這巴掌差點把唐婉扇暈，她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可徐雄已經將手伸向了她的領口。

驀地，煙灰缸砸在肉身上的悶聲和掉在地上的聲音響起，徐雄摸著腦后滲出的血液，陰沉地看向背后瑟瑟發抖的雅晴。

唐婉眼睜睜地看他用力地將雅晴壓趴在桌上，然后摁住雅晴的手五指張開。

雅晴哭著奮力掙扎，徐雄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直直就要往她的手掌心里扎。

唐婉深呼吸著爬起來，千鈞一發的時候用力抓住了徐雄握著刀的手。

刀尖距離手背只有幾公分，唐婉力氣有限，整個人幾乎都在發抖。

緊接著，門被狠狠踹開，唐婉掙扎地掀著眼皮，才恍惚看清來人。

“沈朝……”

她腦海里緊繃的弦突然斷開，然后手上的壓力消散，沈朝已經拉開徐雄扭打起來。

最后，當沈朝又踹了變得不醒人事的徐雄一腳時，唐婉唇色蒼白地揪住他的衣袖，指了指書柜的最上方。

“那里，有攝像頭。”話落，她就暈了過去。

沈朝抱住她，隨后朝書柜走去，取下藏的隱秘閃著紅光的攝像機。那里面全是徐雄為了威脅受害者閉嘴的視頻。

徐雄恐怕死都想不到，他會死在自己的手里。

將證據交給上司后，沈朝就去了醫院。

那禽獸下手很重，唐婉傷得不輕，原本白皙的臉蛋變得紅腫不堪，腰間還有很深的淤痕。

沈朝到的時候她已經醒了，第一句話就是問，“雅晴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驚嚇，好好擔心你自己吧。”男人沒好氣道。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她為了保護雅晴就要空手接白刃了。

誰給她的膽子？

唐婉抿著唇瓣，“徐雄呢？”

“在警局，放心，他完蛋了。”

說著，沈朝將來時買的白粥打開，用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吹了吹上面的熱氣，道，“不過你享福了，我親自喂你。”

雖然唐婉很想說她手沒受傷，但是她心里頭并不想拒絕。

于是默默低頭含住了勺羹。

沈朝還算有良心，給她配了點小菜，沒有讓她只喝白粥。

吃完后，他還很是自然地幫她擦凈嘴角。

唐婉有些心悸。

只不過心悸不過兩秒，護士告訴他們可以出院療養，沈朝就迫不及待地帶她去了大排檔。

他吃香喝辣的，她就看著。

“沈朝，我想回家。”

“等我吃完。”

“老板，再來份茄子煲，打包。

”

唐婉看著滿桌的菜，聽著沈朝懶懶打了個飽嗝，她有些訝異，“你還吃得下？”

許是吃飽心情好，沈朝挑了挑眉，“晚點給你當夜宵吃。”

聞言，唐婉微怔，“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茄子。”

聽她這麼問，沈朝也樂得告訴她，“每次你做飯準有茄子，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他笑嘻嘻的，唐婉難得臉紅沒被發現。

細想一下，還真是這個樣子。

兩人剛進門，爺爺竟然還沒睡，一見他們，就跟中學時逮到小情侶的班主任似的。

“還說你們沒意思，被我抓住了……”吧字還沒出口，爺爺就愣住了。

“唐婉！你臉怎麼回事？”

“爺爺……”唐婉正想解釋，就見沈朝擋在了她前面，然后將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唯獨沒說自己的警察身份。

他想隱瞞，唐婉也當不知道。

“老爺子，我會負責唐婉受傷期間的費用和生活質量，房租方面我也會多交的，您說多少就是多少。”

唐爺爺頭一次見沈朝這麼誠意滿滿，隨即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唐婉已經受傷了，他心疼地看了眼，然后道，“房租照舊，但我們家婉婉你可得照顧好了。”

沈朝勾了勾嘴角，“沒問題。”

此時唐婉說不上什麼感覺，只是看著他寬闊筆挺的背影，有種說不來的安心。

洗完澡后，唐婉發現，自己拿藥根本抹不到后腰受傷的地方。

偏偏屋子里只有她是女的。

猶豫之際，她已經鬼使神差地叩響了沈朝的房門。

等回過神想離開時，沈朝已經開了門。

他喘著粗氣，額前覆著薄汗，像是在做什麼運動。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唐婉轉身就要離開，殊不知手腕被徑直握住。

沈朝抽出她捏在手心的藥膏，目光落到她的腰上，唇角噙著笑，“想讓我幫你抹藥？”

此話一出，唐婉哪里站得住，她穩著心神道，“你想多了，我可以讓爺爺幫我。”

聞言，沈朝蹙了蹙劍眉，“你都大姑娘了，讓你爺爺幫你多不合適？”

唐婉本就沒想讓爺爺幫忙。

她認同地點點頭，“那算了，我自己來。”她伸手拿藥卻被躲開。

沈朝冷冷地看她，也不說話。

一般這種情況他就是鬧脾氣了，唐婉撫了撫額，覺得頭疼，抹個藥而已，也沒什麼，她想通后嘆了口氣，“沈朝，幫我抹下藥吧。”

話音剛落，便聽到沈朝一聲冷哼，“想抹藥不要說，疼死你算了。”

唐婉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拉著她進了房門。

他讓她坐在床上，然后掀開她的衣服，所幸他也是個正直的，衣角推到受傷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

唐婉雙手撐在柔軟的床鋪上，微微側頭看他。

只見沈朝伸出指腹沾取擠出來的藥膏，然后輕柔地抹在她的腰上。

膏體的微涼加上他掌心的溫度，唐婉難免瑟縮了下。

“揉疼你了？”沈朝抬眸問。

“還好。”

下一秒，沈朝手上的力氣又輕了幾分，淡淡道，“你說你逞什麼英雄，要是我沒去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唐婉看出他的心思，望著他慢吞吞道，“你不是來了嗎……”

沈朝故意戳了下她的腰，唐婉疼得眼睛紅了紅，忍不住小聲吼他，“沈朝，你不要這樣！”

沈朝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后低下頭，嗓音略沉，“知道了。”

室內一陣靜謐。

唐婉忽然出聲，只不過聲如蚊吶，“我剛剛，不是故意兇你的。

”

他正好抹好藥，幫她放下衣擺，然后面無表情地回了聲，“哦。”

接著，他就趕唐婉回自己的房間。

當房門關上，他才低低咒了句，“這該死的，遲來的青春期！”

過了一會兒，他找好睡衣，匆匆走進了浴室。

唐婉又遇到宋祁了。

距離兩人相親已經過了半年多，正值冬季，她遇到宋祁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女生買著糖炒栗子。

宋祁很是熱情地跟唐婉打招呼。

他結婚了，對方是青梅竹馬的鄰居妹妹，小他兩歲。

沒想到兜兜轉轉自己還是吃了窩邊草。

宋祁的妻子是個很活潑的姑娘，知道唐婉是丈夫曾經的相親對象也不生氣，反而請了唐婉一袋糖炒栗子。

離開的時候她由衷地感謝唐婉，“婉婉姐，謝謝你看不上我們家老宋。”

唐婉抱著糖炒栗子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我，也謝謝你的糖炒栗子。”

說著，她把自己剛剛在商場買的項鏈送給她，算是回禮。

畢竟當初宋祁也拎了不少東西去她家，她心里想著，然后跟他們說了再見。

與此同時，沈朝從店里出來走到她旁邊，望了眼兩人的背影，陰陽怪氣道，“老相好？”

唐婉習慣了他酸溜溜的模樣，想到他這麼久以來還是什麼行動都沒有，笑了笑，“誰知道呢？”

聞言，沈朝擋在她面前，面色不善，“真好過？”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唐婉沒回答略過他向前走，嘴角上揚。

果不其然，沈朝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糖炒栗子，“唐婉，說話！”

唐婉停下腳步，理了理思緒，看著他深深呼了口氣。

她說，“沈朝，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吃什麼醋？”

沈朝頓了頓，然后理直氣壯，“你喜歡我。”

唐婉被震驚到了，她揚起頭，“那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吃什麼醋？”

“那就當你男朋友啊。”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愣了一瞬。

尤其是沈朝，懊惱明明說過不再跟唐婉說這種話的，可她真的很會氣人。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沈朝繃緊了下巴，用兩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唐婉，我給你三秒時間。”

唐婉怔了怔，沈朝已經拉起她的手，“你要是抽手我就退租，要是不動就是答應我了。”

看來很決絕的模樣。

“你威脅我。”唐婉道。

“你看著吧。”沈朝高傲地看著她。

唐婉的指尖微動，沈朝就立刻握緊了幾分。

沈朝忍不住辯駁，“我還沒數數。”

聽聽這蹩腳的理由，唐婉忍不住笑出聲，然后反握他的手，認真道，“不用數了，走吧。”

女孩子的手怎麼這麼軟？

沈朝握了好一會兒由衷感嘆，又不禁看向唐婉咀嚼板栗時緊閉的唇瓣。

“唐婉。”

“所以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了吧？”

“那晚點接個吻。”

唐婉差點崴了腳，她好不容易將板栗咽下，顫著唇道，“你說什麼？”

“算了，就現在。”

正好走過小巷，她猝不及防地被沈朝拉進巷子。

他將她抵在墻上，雙手捧住她微涼的小臉，呼吸交纏中，他溫熱的唇覆上她的。

她的唇，更軟。

沈朝迷迷糊糊地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