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眼看著那枚令牌,揮劍一把斬下,托盤從中間斷裂,連帶著令牌一同滾入塵土之中——去他的求和!
血仇舊怨,今日必報。
參與當年之事的人,我統統不會放過。
這其中,也包括敵軍的將領。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殺紅了眼,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人間還是煉獄。
身后護將被我甩在了身后,我以極快的速度沖入了敵軍陣營,可我縱使再驍勇善戰,也會有力竭的時候。
到了后來,我完全記不起什麼招式兵法,只記得機械地抬臂揮劍,唯一支撐我沒有倒下的念頭,便是要斬了敵方將領的首級。
在天光大亮中,我終于將其斬殺于戰馬之下。
隨著他頭顱落地的那刻起,我也徹底脫力,從馬背上滑落。
只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我落進了一個滿身血腥氣的懷抱中。
那人的聲音熟悉又久違:「接到你了。」
聽到那個聲音,我放心地昏睡了過去。
18.
這場戰役大獲全勝,因此我睡得格外踏實。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我最后是被餓醒的。
我撐著床起身,只覺得渾身每根骨頭沒有一處不是疼的。
「有……」
我話還沒說完,唇邊就抵到了一杯茶水。
水溫冷熱適宜,正好一口喝下。
我順著執杯人的手看過去,看到了臉色黑如鍋底的肖止。
認識了他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般神情。
我大感新鮮,正想打趣兩句,抵在唇邊的茶杯便往上揚起,嗆得我撕心裂肺。
我捂著肚子咳得撕心裂肺,還不忘擠出一個字扮可憐:「疼。」
「知道疼還那麼拼?」
肖止到底還是止不住心疼,揭開了我的衣服,看我到底有沒有哪處的傷口崩裂開來。
見我身上繃帶還好好地纏在身上,他臉色總算好了一些,但仍舊很臭:「身上帶著七處刀傷還敢沖進敵方陣營,朕是不是該欣慰我朝有如此驍勇善戰的時大將軍?」
我借勢湊了過去,企圖色誘:「可我打了勝仗。」
還沒等我靠到他身上,肖止便把我的衣領合攏了。
「?」
這種場景倒是有點兒不太適應。
我疑惑地抬眼,對上肖止的眉眼,他眸色沉沉,帶著山雨欲來的怒意:「既然只要勝仗,為何又要沖入敵軍陣營,窮寇莫追的道理朕不相信時將軍不懂!」
「懂,可我要報仇。」
「齊國戰敗,要求自然由這邊提,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為你加上,包括敵軍將領的首級。」
「我要親手報仇。」
那些無辜戰死的性命,那些以命護我的弟兄,還有再也不能御馬統帥的我爹,這樁樁血淚,我必須得親手奪回來。
親手。
「可這些差點兒用你的命換!」肖止的眼眶隱隱發紅,「你落馬的時候,旁邊皆是敵兵,但凡朕來晚了一步,你就會被刺成一個篩子。」
眼看小陛下就快哭出來,我趕忙將人拉到了床上,自覺找了個位置窩進他的懷里,安慰道:「我知道你會派軍增援,才敢如此冒進。」
其實在前一陣子,我給肖止回信的時候,在信封內也寫了幾個字:提防齊憐,派軍增援。
若不是將信封整個拆開是沒辦法看見這行字的。
而肖止自幼跟在我屁股后面長大,早就學會了我那一套拆信方法——一定要整個信封拆開再往下倒一倒。
所以我早就知道肖止會派人,可我不知道他竟然是自己帶軍趕了過來。
當今陛下帶兵增援,雖會增長氣勢,但同時也會為敵軍助長氣焰,哪怕是被逼到絕境,他們也會認為只要拼一拼,拿下對方帝王首級之后就能反敗為勝。
所以肖止此行,極其危險。
想到這里,我理直氣壯起來:「陛下一聲不吭地偷偷前來,不也沒和我說?」
我寄信時日不算久,這些時間想從京城趕到這里萬萬不可能,恐怕在肖止發「急報」的時候,就已經出了京城。
那些沒有回信的日子原來也并非理虧,而是在抓緊時間朝邊關趕來。
肖止答非所問:「你看起來精神不錯?」
「還行……」
就是渾身有點兒酸疼,還有點兒餓。
可我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唇上就多了一抹溫熱的觸感。
以吻封緘。
唇齒呢喃間,肖止不輕不重地咬了我的下唇:「朕說過了,要雙倍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