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拜肖止所賜,我不僅忘了提這個要求,還整整一夜未能睡好。
翌日,我掛著兩個青黑的眼圈兒,牽著馬站在大軍隊首閱兵,等陛下送行。
說句實話,我現在不太想見到肖止。
但不是我想不見就能不見的。
在我剛打第一個呵欠的時候,肖止來了。
他一身皇袍帝冠,身后左右各四位侍從四位宮女,舉止威儀,跟在我面前完全不同。
可待他走近,帝冠珠簾下又露出我格外熟悉的笑意。
他揮退了侍從宮女,站定在我面前:「時將軍若考慮好了,可隨時變為帝后。」
「……」
正欲請安的腿一軟,我差點兒俯吻大地。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沒有想到他在這般眾目睽睽之下,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肖止,」我蹙了蹙眉,低聲叫著他的名字,「別胡鬧。」
「若朕真的胡鬧,早就跟著你一同行軍去了。」他語氣委屈,「一想到你要跟皇兄朝夕相處那麼多日,朕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麼。」
「做什麼?」
聽見我的問話,肖止微微地瞇了瞇眼,猩紅的舌尖探出來舔了舔上唇,半真半假道:「比如怎樣留下時將軍,不讓你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自詡如今臉比城墻厚,此刻卻臊得不行。
不過幸好那些人現在也沒空管我臊不臊——他們有更大的八卦可以看。
肖行來了。
他褪去朝服,一身布衣,緩步走到我的面前,雙膝跪了下去:「肖行懇請時將軍帶我一同行軍。」
此話一出,人群中沸沸揚揚。
眾人皆知我與肖行有舊怨,皆知肖行是我曾經的未婚夫婿,卻臨時棄太子之位悔婚,也皆知從那以后我爹和他解除師徒關系。
可他們不知,我爹的那條腿與他有關,而齊憐偷情的那位侍衛是我安插在希王府內的,在他們茍且那日,是我讓那名侍衛在齊憐酒杯中放了藥。
他們倆其實并未實質發生什麼,我知道,侍衛知道,齊憐也知道。可世人,往往只會看到他們想看的,聽他們愿聽的。這便是我為了離間齊憐與希王之間的感情而布的局,若要完成復仇,我需要齊憐沒有希王的護佑。
也是從那一日起,希王妃的名聲在京城徹底臭了,而我在肖行心中也成了卑劣小人。
我與肖止之間的恩怨糾葛,沒有隨時間抹去,反而越裹越亂。
不過不管在場之人知不知道這些內情,但不妨礙他們知道我與肖行現今水火不容。
我想看的也就是這樣的場面。
原本面對肖止的害臊,在聽到那些紛紛議論后轉變為快意。
我明明早就知道肖行會來,卻仍舊刻意詢問:「行軍路苦,久安王確定要來?」
「是,」肖行跪著行禮,「請時將軍同意。」
我繼續為難著:「也不是不行,可戰馬有限,只能煩請久安王徒步行軍了。」
徒步隨行,便是跟在我馬側伺候。
肖行的身形顫了顫,眼底恨意猩濃,終究還是點了頭。
12.
在肖止的哀怨眼神中,我翻身上馬,帶著大軍前行。
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愣是不敢回頭看肖止一眼。
我原以為經過城門一事之后,肖止會對我就此死心,卻沒想到自己低估了他。
京中來報平均每兩天一封,里面寫的卻大多都是——
見字如晤,朕在想你。
展信佳,時將軍考慮得如何?
朕不需你凱旋大勝,只要你平安而歸。
夜已深,微涼,朕想你。
……
每封信字數都不算多,偏偏直白又熱烈,熱烈到連信箋都開始燙手,我卻鬼使神差地沒有燒掉,而是一封一封地在行囊里放好。
「你真的相信,陛下是真心心悅于你?」肖行嘲弄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偏頭望去,連日來的趕路,讓這位曾經驕矜、清傲的皇子變得狼狽不堪。
他頭發有些亂,胡茬兒也長了出來。
此刻他坐在我的身旁,視線停留在我手中的信箋上,眼神譏諷。
我將新收到的信箋收好:「久安王看到了?」
「就是沒看到,當日在城墻之下也聽到了。」肖行靠坐在樹蔭下,不復過往的器宇軒昂,「陛下年幼登基,羽翼尚未豐滿,最缺兵權;而時家貫出將才,侍奉過三代君主,最多的也就是兵權。」
這點肖行倒是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