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看他片刻,就在崔致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我「啪」地一聲把他的手拍下去了。
少年委屈地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額間不知為何,有著許多汗珠。
雖然人多,但是也沒有這麼熱。只是我并沒有多想,將紅帶子遞給崔致,說道:「阿致,幫我把它拋上去吧。」
他卻沒有接:「我拋上去,會不會你許的愿就不靈了?」
我搖搖頭,心里想,我就是為你許的愿,你來拋自然最為合適。但我只微微仰著頭,無奈地說道:「我都拋不上去,許愿不就更不靈了?」
崔致于是接過紅帶子。
我看著這條紅帶子被拋上半空,墜落在碧葉紅繩之間,而就在這時候,少年將我的手合在一起,輕聲催促:「小茴香豆,快許愿。」
雙手合十的剎那間,我闔上眼睛。
只是崔致的手也并沒有離開,我能感受到他那溫熱的手掌心,緊緊地貼在我的手背上。
有些顫抖著。
我的睫毛也隨之顫了顫,就在我將要睜開眼睛的時候,耳畔響起少年溫柔的嗓音:「小茴香豆,在你的心里,我就像哥哥一樣嗎?」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不敢睜開眼睛。
我怕我眼中流露出的,并不是崔致「期待」的——
我怎麼會只把這明艷溫柔的少年,看作哥哥?
明明是……他從來把我看作妹妹。
所以我只當不知、只當不解。
在少年顫抖的、溫熱的手掌心中,我微微動了動手指,閉著眼睛,回答出他或許想要的答案——
「嗯。」
倘若我當時睜開眼睛,倘若我能夠再勇敢一點,我會不會就能看到,在我身前,溫柔地注視著我的少年,有著多麼悲傷的神情。
只是一切沒有倘若。
在我睜開眼之際,我只看見了少年輕盈的那朵梨渦,以及他似乎如釋重負的聲音:「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
「什麼?」我抬起眼看他。
他卻只微微笑著,眉眼有些疲憊和無力,如那樹梢碧葉間的紅繩,隨風搖曳,卻也因塵而黯淡。
在我聽不到的地方,在他的心里,有著另一道聲音,緩緩響起。
【崔致,你想好了嗎。】
【兩敗俱傷的結果,不還是讓顏茴為我們擔心?】
【你現在的狀態,當真不會被她發現……你并不只是把她看作妹妹嗎?】
這聲音是那麼熟悉,就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他們在同一具「崔致」的身體中爭斗著。
那麼多昏天黑地的夜晚,崔致是怎麼樣在疼痛中清醒過來,只是因為他知道,有一個名為「顏茴」的小姑娘還在等著他。
只是他能有辦法如常面對她嗎?
最后的兩敗俱傷,拖累的還是……
于是這個少年,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眼此時背對著他的少女,那淺淺的梨渦,緩緩消失了。
【你不能傷了她的心。】
【不能惹她生氣。】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他在心里,疲憊地閉上了眼:「就交給你吧。」
【如果你不能,那麼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016.
從廟會回來之后,我和崔致開始準備過節的東西。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自從廟會之后,崔致便有了些變化。
他照舊喜歡穿一切鮮艷顏色的衣服,照舊不喜歡吃胡蘿卜,只是……
好像不再叫我「小茴香豆」了。
但這或許也不算什麼,我問起時,少年只如同往日一般,微微彎著眼眸,神態自然:「我們顏茴都長這麼大了,是個漂亮姑娘了,怎麼還能小茴香豆小茴香豆地叫呢?」
我心想,或許不是這樣,但除此以外,崔致似乎仍舊是崔致。
在醫院看完崔叔叔回來,在外的顏母也打了電話回來,說父親的病情有點不好,現在正在醫院慢慢調養,也許這個春節便不能及時回來了。
我自然是寬慰她:「沒事媽媽,我和阿致在家里就好了。他這些天精神很好,身體也好了很多,下學期應該就可以回學校了。」
「慢慢好起來,就好了。」
電話那頭,顏母的聲音很輕很淡:「小茴,提前祝你春節快樂。」
「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