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妹妹。
我抬起頭來,隔著窗子把書包塞進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年的懷中。
這如同畫一般的少年,懷中突然被塞進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書包,一時間有些怔忪,只側過頭來,微微瞪大了那漂亮的眼睛。
見此,我不知為何郁結的心,突然便愉快起來,我看著他,笑了笑:「走啊,哥哥。」
崔致:「……?」
他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
而后在這風中,他笑起來:「小茴香豆,回家。」
崔致這幾日心情不太好,我是知道的。
初二這年,崔阿姨突然生了重病,躺在床上,幾乎不能起身。
我與崔致一同回去,見這薔薇環繞的小院中,靜靜坐著一道瘦弱的身影。
「媽。」
「阿姨。」
那道身影聞聲轉過頭來,身姿優雅,五官艷麗,只是那蒼白的病容,也幾乎毫無遮掩。她在這樣溫暖的春日中,也披著厚厚的外套,微微笑著看向我與崔致。
崔致提著我的書包跑過去,精致的少年在她的身前微微蹲下,認真地訓道:「媽,身子不好就不要多起身,在床上休息休息。」
我也跟過去,同意地點一點頭。
崔阿姨的視線,從崔致的身上,又落到我的身上,她的笑容蒼白而溫柔:「沒事,我覺得好多了。」她突然向我的方向伸出手來。
我忙握住她的手。
很瘦。
很冰。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崔致。
崔致沒有看我,他的眼睫顫抖著,眼眸中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小茴,謝謝你陪著阿致。」
那道聲音,輕輕地響起。
我對上崔阿姨的眼睛,心底的一切慌亂似乎都畢露無疑。
「媽——」崔致動了動唇瓣,喊了一聲。
聲音中有即使遮掩也流露出的濃濃的悲傷。
我的心狠狠跳動著。
我知道的,雖然文中沒有具體說,只一筆帶過,但就是在男主崔致初中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了。
而就在現實里,這一場大病也幾乎毫無征兆地席卷向這個溫柔的女人。
在文中之后的描述中,失去母親的男主崔致于是心門漸閉,雖有青梅顏茴陪伴身旁,仍舊無法釋懷——
直到女主的到來。
04.
我穿越到這本小說中,已十多年過去了。雖然我盡力留存著從前的記憶,但在日復一日的消磨中,似乎也所剩無幾。
在初三那年的暑假,崔致中考完后便跟隨父母出門了一趟,并休了半學期的學。
為的是什麼,我自然知道。
但加上初二一年,遍尋名醫數年之后,崔阿姨終于還是在崔致高一寒假的時候撒手人寰了。
送走崔阿姨后,烏水鎮落了一場大雪。
江南的小鎮,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雪。我于清晨醒來,怔怔地站在模糊的窗前發呆,眼前茫茫一片。
是下雪了。
快要過年了。
窗子突然被敲響。
我用手背拭去窗面的水霧,然后便看見一張放大的熟悉的臉——
崔致的鼻子貼在冰涼的窗子上,睫毛也幾乎要貼上來,只認真地看著我的方向。
我又將他唇瓣處位置的水霧輕輕拭去,便露出那櫻紅的唇瓣來。
他張了張嘴,我仔細地看著,口型是「下雪了」。
我突然也貼上臉去。
少年仿佛被我這動作嚇了一跳,琥珀的眼睛如湖水一般,蕩起漣漪來。
「笨。」
我的上下唇瓣相互碰了碰,吐出一個口型來。
崔致應該是看出來了,因為那面頰上的梨渦,此刻又顯現出來。
他只有一個梨渦。
但也漂亮得令人心動。
隔著一面窗子,這少年提了提手上的一袋子東西,又指了指身后,示意我出去。
我點一點頭。
等到出了門,我才發現,崔致穿著一件粉嫩的襖子,襯得本來就白的膚色,更如眼前的景象一般,雪白無暇。
他把粉色穿得很好看。
柔順的黑發,琥珀的眼眸,這穿著粉色襖子的少年,輕盈地站在我的身前,露出那一個梨渦出來。
「千樹萬樹梨花開。」
我心中突然冒出這一句詩來。
那復雜的、無法形容的情緒,在少年將手上紅格的圍巾輕柔地套在我的脖子上時,一齊涌上心頭。
「小茴香豆,你冷不冷。」
「不冷。」
「感冒了有你好受的。」崔致冷哼一聲,又提起手上的袋子,「你看這是什麼?」
我順著少年的動作看過去,在看到袋子里的東西時,不由微微一愣:「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