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我真的累了,到此為止吧。”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一動,仿佛想笑,又仿佛想哭。
“我忙,也是為了給你穩定而寬裕的生活,你不能一邊要求我功成名就,一邊抱怨我沒有時間陪你。”
很好,真的很好。
最荒謬的事,不是你的悲傷在你深愛的人眼里都是兒戲,不值一提。
而是,他根本聽不懂你的悲傷到底是什麼。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聽懂了,但到此刻為止,他還在偷換概念。
“我已經對你死心了。”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咖啡廳的背景音樂也告一段落。
在這短暫的空隙之中,秦皓忽然手攥成拳,重重砸向木質的桌子。
哐地一聲巨響,咖啡杯搖晃著,飲料灑了一小灘。
全咖啡廳的人都扭頭看我們。
“你覺得我沒有付出嗎,林臻?”秦皓眼底一片黑暗,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喜歡狗,我自己鼻炎過敏,是不是也買給你了?你爸媽想讓我們住南城,是不是我房子看好了?逢年過節,我哪點禮數不到位?”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連聲音都變得尖利,“我和前任接觸是不尊重,那你竟然放一個陌生人在你家洗澡,你有沒有想過我心里是什麼感受?”
好像有一盆冰水順著脖子流下去,我打了個寒戰,后知后覺地發現,咖啡廳的門被誰打開,忘記了關掉。
我正巧坐在風口。
恍惚間我莫名其妙想到歷澤遠早上的那句話。
——“預報說,今天晚上,大風降溫。”
是真的很冷啊。
全身血液都聚到頭頂,我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在問他:“歷澤遠淋雨了在我家洗澡,你是怎麼知道的?”
秦皓動一動嘴唇,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電光火石之間我已經明白了什麼。
我慘白一張臉,苦笑:“我明白了,監控。我們外出旅游,就在家裝了三個監控,本來是用來看湯圓的……然后你用它來……”
看那個已經宣誓跟他分手的女朋友。
我對電子產品不甚了解,從前電腦手機都是秦皓在幫我維持。把監控攝像頭連到他手機,易如反掌。
“秦皓你知不知道‘隱私權’三個字怎麼寫?那個監控是用來看狗的,不是看人——而且就算看狗也輪不到你去看!那是我家,沒經我允許,你憑什麼看?!”
秦皓白了臉:“這件事我可以解釋,但是,你一向對人都沒什麼戒心,我也是擔心你……”
真是可笑。
前幾天我還在跟閨蜜說,為什麼網上有些人分手都那麼狼狽,現在我才知道,我自己分手也挺不體面的。
我站起來,用眼神制止想過來幫忙的店員,然后回頭,對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頓。
“聽清楚,分手。想要臉面的話,就別再糾纏。”
“否則,我會把你的所作所為告訴你所有的朋友,親人,還有生意伙伴。”
“不信,你大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歷澤遠說得對,我確實穿少了。
暮色四合,冷風簌簌,我一步一步走在街邊,川流不息的車輛從身邊開過,時不時有人減速,沖我按下喇叭。
我則揮手示意自己不打車。
鞋子是細高跟,走幾步就會因為磨腳而疼出汗。
但我也沒停。
心里有一股子火在燒,壓都壓不住。我只能用冷風,用疼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林臻啊林臻,今天的遭遇你可一定要牢牢記住。
這種荒謬的錯誤,以后千萬別犯了。
到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在門口站了五分鐘,都沒敢把鑰匙伸進鎖孔。
這座秦皓曾經頻繁造訪的房子此刻有如連環殺手的家。
看似平靜,其實令人膽寒。說不出哪里不對,但我完全不敢走進去。
干脆打電話給物業,請人換鎖。然后再去寵物店接出來湯圓給我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