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本來硯山中學這樣的鄉鎮初中,一個年級四個班,能考七八個重點高中就很不錯了。我們班一考就是十多個,像奇跡一樣的。尤其近中考那一兩個月最難忘,老師的男朋友們,一到周末,就開著車,帶我們去省城、市里、縣里,不同的重點高中參考,考上了再苦口婆心說服家長。說來搞笑,我被師大附中錄取之后,本來還擔心我媽不同意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上學,結果我媽一聽,愣了半天,一口就答應了。”
“胡江昱也是師大附中的。”
“對啊,我們是唯二被附中錄取的,不過其他人也考得不差啦。”
“你們一直是同學?”
“對,孽緣不淺,從小學五年級我轉到硯山小學起,就逃不脫跟他同校的魔咒了。”
“那你們這麼天南地北的考,本縣高中不會覺得有意見?”
“那肯定有啊,我們班很出名的。不過——”鐘笑抿嘴笑,“我們老師不在乎啊,她們三個在學校不是一般的目中無人我行我素。——其實之前,孫老師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總是被學校其他的中年女老師在背后點點戳戳指手畫腳,還哭過好多次。跟曾楊老師混之后就慢慢看開了,曾楊老師真的很囂張啊,人生宗旨就是及時行樂。”
“酷,三個老師現在在哪呢?”
“帶完我們那一屆,老師們聲名大噪,都調去城里了。唉,城里肯定不讓亂來,那就再也不會有我們那樣的班級了。現在想想,三個老師雖然兩個是初次從教,教書卻都很有自己的一套,走了彎路魄力十足,立馬糾正從頭再來。
我們成績個頂個的好,卻一點不覺得學習很吃力。楊老師晚自習都從來不上課,全給我們放紀錄片或者英文電影。bbc特有名的幾個系列就這樣慢慢看完的,我還一頭迷上書和電影。說到書,曾老師買了好多好多書,強迫我們必須看夠多少小時。當然對別人是強迫,對我是享受。啊,越說越幸福。可能這些東西對城里小孩司空見慣唾手可得,對那時連四大名著都數不清楚的我們來說,卻彌足珍貴。更別說楊老師還經常性的自掏腰包買點學校不到位的實驗器材回來,讓我們手把手的試。”
“有點感人。好想認識一下你們老師,簡直道德標桿行業模范。”
鐘笑撲哧笑出聲,“不不不,標桿模范還有待商榷,為什麼呢,這三個老師吧,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懶了。總是臨了臨了學校要檢查了,才想起來補教案,一欠幾十篇,能怎麼辦,立馬從班上抓字寫得比較好看的同學過去趕工,我就被抓過幾次壯丁。楊老師還要抱怨:‘這種形式主義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花幾個小時備一節課,心中已經很有數了。干嘛還一定要騰在本子上?這年頭誰抱著本子上課?’曾老師附和:‘沒錯,浪費我寶貴的光陰,不知道我青春多麼珍貴嗎?有這點時間都能搶個高光了。’孫老師就說:‘那你們兩講得好,當校長去啊,為所欲為。’曾老師就放大話:‘這種垃圾學校的校長誰要當?你給我等著,看我哪天非爬到教育局不可。’唉,老師們講話真的很有意思,像說相聲一樣的。
還經常聚眾在房間里化妝,美妝用品層層疊疊琳瑯滿目,幾個架子都擺不完。”
“平常披頭散發穿個睡衣都能沖到教室來罵人,每到周五要回城了,就打扮的一個比一個漂亮。我們幾個女生一直在猜,大概老師們的周末,就是花天酒地吃喝玩樂度過的。還經常玩到樂不思蜀了就曠班,換課換到天昏地暗,就是那種,只派一個老師回硯山來頂著,一天連著六七節都是數學課,你能明白那種被支配的恐懼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