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將頭輕輕枕在我膝蓋上,聲音沙啞,只是暫時,朝堂上有些事兒需要處理,等處理好了我們就出發。
我問,要很久嗎?
我又問,是因為圣上不大好了嗎?
他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膝蓋下的手緊了緊。
我張口,想說,你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清閑王爺,有什麼事還非你不可了,不是還有賢名在外的寧王殿下嗎?
話都在嘴邊了,看著他風塵仆仆的模樣,忽然又覺得沒必要了。
他的武功不俗,往日里總被我欺負,不過是讓著我罷了。
文韜如何我不知曉,但他聰明是無疑的,只要愿意,又有什麼不可能。
于是,我改說,李燁,我比你想象得強大,也喜歡聽真話,告訴我,你原先真的愿意和我去浪跡江湖嗎。
他緩緩抬頭,用那雙盛滿星辰的眼眸望著我,說,我愿意的,那也是我向往的日子。
夢寐以求都想做成的一件事,眼看就要成功,如今一夕崩塌,說情緒不低落是假的。
心里逐漸冒出新的念頭。
李燁依舊早出晚歸。
我便每日坐在秋千架上思索,自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在發呆。
寧王妃上門,是我萬萬想不到的,兩人并不熟絡,僅有的交集也不過是宮宴。
她帶了禮物,除了一些好看的首飾,還有幾顆雞蛋一樣大的夜明珠,好家伙,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禮了。
只能將最喜歡的糕點拿出來招待她。
她姿態優雅地喝了口茶,“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府里盡是些俗物,弟妹若是喜歡,到時候盡管上門來挑。”
明明年紀相差不大,卻總覺得她有上位者的凌人之氣,大約是寧王府久居京城中心的緣故。
我從善如流,好的呀。
她東拉西扯了許久,問平日里喜歡做什麼,愛好吃什麼,我一一作答,可說完之后她沒一樣能接上,場面有些許尷尬。
過了好久,久到我終于琢磨出一個可以不動聲色將人請走的理由時,她又開了口。
“聽說熙王殿下最近經常不著家,唉,寧王也是,兩兄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麼,咱們女人真難。”
我茫然地看著她,試探著接話,“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首歌謠:干活人,干活魂,干活都是人上人?”
寧王妃自然沒有體察過民生。
我興致勃勃地解釋,“這……他們兩個都是出去掙錢的,忙些也很正常,我們在家舒舒服服,難的是他們。要我說,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怎麼這種神仙日子還抱怨呢,心態不對,要改。”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嫂子不是這個意思,唉,本來不欲多說的,可你實在太單純,我看不下去了。”
看她著急的模樣,我只好眨巴著眼睛配合,“怎麼了?”
“宮里最近戒嚴,弟妹想必許久沒有進宮了,你可知,里頭流言四起,說熙王殿下趁圣上病危,頻繁出入皇后宮中,不成體統,哎呦,這都什麼事啊,一個是嫡姐,一個是夫君,原本我不該多嘴,可我實在是不想看見你被蒙在鼓里。”
我細細消化她的意思,內里波濤翻涌,面上不顯,“哈哈,多謝嫂子關心了,不過這原是我不放心長姐和小宸,讓殿下進宮的時候去瞧瞧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流言,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寧王妃似乎有些詫異,愣怔了片刻,又拍手笑道,“你看我張嘴,外人不知,我是知道的,你長姐當初原要嫁的是熙……哎呦,是我多慮,你們如今小夫妻感情好,我就放心了,你就當沒聽過這話。
”
我笑瞇瞇地回,好。
又道,這流言關乎國母,還希望嫂子千萬守住嘴,否則失了整個天下的顏面就不好了。
她呵呵干笑兩聲,“這我知道,也就是與你說說。”
(二十八)
大佛走后,我又在秋千架上坐了許久,頭疼。
李燁喜歡我嗎?
回想起來,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親口說過,就連去攬月樓找他那回,也沒有得到一句回應,我也喜歡你。
當時只說什麼來著,哦,他說他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