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反正要離京,這確實更好,到時候能快些撂開手。
說得也有道理,我問那為何不索性全辭個干凈。
他教育我,還是要找點兒事做,不然人就廢了。
燁狗子一貫有氣人的本事,這激起了我的斗志。
說來驕傲,這麼一大把年紀,我又要開始學習了,不過也不至于識文斷字那麼淺顯。
師兄臨走前搜羅了好些書給我,說看了之后,對日后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我挑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將那一箱子開了出來,《一招教你治跌打損傷》、《武林那些事兒》、《山野求生指南》、《打不過就拍馬屁話術》、《趣說山河志》、《必須要知道的奇門遁甲知識》、《白綾遙說周易八卦》……還真是應有盡有。
還有一個叫什麼十八式,字兒我都認不全,李燁剛好在旁邊,我便隨手拿與他問是否認識。
半天都聽不到回復,我忍不住嘲笑,哈,咱兩半斤八兩,一樣地不學無術,你果然也不識得。
他翻閱地仔細,好一會兒才問,你看過里邊嗎?
我忙著看武林秘聞,“未曾,但看這個名字應該是種武功招式,師兄大概想讓我學起來自保吧。”
李燁將書合上,笑容逐漸變態,嗯,是一種武功,我會,晚上教你。
我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大晚上學什麼武。
夜里,這武功我算是明白了。
就是不明白,綾遙師兄怎麼變這樣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二十六)
師兄留下的這些書,其他都跟看話本子似的,甚是有趣,唯獨這個醫書,晦澀難懂。
大半年里我幾乎都蹲在了街口那家回春堂,跟著年邁的老大夫學一些皮毛,直到我的小侄子出世。
小皇子取名李宸,又是中宮嫡子,儲君之位似乎不言而明。
聽說圣上很高興,一度高興至暈厥。
這傳聞我自然是不大信的。
李燁回來說,太醫診斷后才知道,圣上一直在服用丹藥,如今開始反噬,身子每況愈下。
太后震怒,將摻和在里頭給圣上供藥的幾個太監和醫官全都下了獄。
他們并不招認,甚至還有說,為了圣體安康,已經聽了皇后的話,偷偷將丹藥換成了補藥。
于是太后便下令在各宮搜藥,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可惜,無果。
長姐出月子后,氣色挺好,身旁躺著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宸子。
我拿手指戳戳小臉蛋,哄著眼睛都還未睜開的他喊人,“來,跟我叫,姨……”
小宸子嘴巴一咧,哭了。
長姐嗔了我一眼,將寶兒抱至懷里,輕輕搖哄,我高興,她終于不似之前那般淡漠。
我提起圣上之事,她愣怔片刻,留下兩行清淚,嘴角卻帶著笑,“我也不明白,他為何不聽我的話,為何要這般作踐自己。”
嚇得我立刻住了嘴,后悔自己多事,好好的招她哭干什麼。
長姐卻接著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許多事他不再與我說,我也越來越摸不透他的心思,有時候明明都想好好說話,可結果是無休止的爭吵。
“大約這就是至親至疏夫妻吧,如今有了宸兒,我也不想再計較這些,不過,還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我急迫地換了個話題,道,再過段時間,我可能就要出遠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啊,也許一年半載,也許三五個春秋,屆時書信常往。
這次,長姐不曾挽留,她笑,這樣也好,你本向往自由。
而后一個月內,我每天都在為遠行做準備。
李燁卻越發忙碌,每日天不亮就離開,晚上也不知何時回府,兩人竟連著好幾日都未說上話。
要不是新雨說,每回都是王爺將小姐抱回塌上,我都懷疑燁狗子有新窩了。
怪我沒出息,每每躊躇滿志支著腦袋等,卻總是不小心昏睡過去。
新雨安慰,即將遠行,王爺需要安排的事兒多,忙碌些也是有的。
直到有一天,我都準備好洗洗休憩了,反正等不著狗子,不受那份罪了,沒曾想,李燁回來了。
質問的話還沒出口,他已紅著眼睛先開口,周沐,我們可能……沒法離開了。
(二十七)
都說好的,準備了這麼久,為什麼又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