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中女兒所示不外乎琴書畫舞。
令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是趙將軍女兒,趙茹芳。
“曲音清幽,音節舒暢,孤高現于指下,似有寒香沁入肺腑”,一曲梅花三弄艷驚四座。
我回頭與李燁輕聲道,這人彈得倒是不錯,不過比之長姐還是差遠了。
李燁笑而不語。
“好”,皇后中氣十足地贊嘆,這一幕讓我覺著似曾相識。
皇后將趙茹芳召至身前,細細地問了些話,而后著重又夸了夸她的琴藝,似乎不過癮,還要拉著其他人一起夸?
她問李燁,你覺著趙姑娘彈得如何?
燁狗子咧著嘴笑,好,比瀟湘館彈得都好。
在座眾人臉色一變,趙茹芳更是紅了眼眶。
我朝燁狗子豎起大拇指,論嘴欠誰都比不上你,真的。
皇后倒未動怒,但也不接茬,視若無睹,轉頭又接著問太子。
太子淺笑道,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皇后莞爾,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如此佳人,便賜予你做側妃可好。
太子面色微變,道兒臣無意。
皇后娘娘沉著臉不說話。
尷尬,我正想著要不要將燁狗子推出去活躍活躍氣氛,便看到長姐起身跪至太子身側,行叩拜大禮,道太子是歡喜糊涂了,能有趙妹妹相伴,是東宮之福。
皇后展顏,夸長姐是個識大體有氣度的好孩子。
太子眉頭緊鎖,長姐笑語宴宴,恍若有喜事兒的是那個叫周沁的姑娘。
自此,東宮有了側妃。
我叫李燁先回去,今晚無論如何我都得想辦法跟長姐一塊睡。
燁狗子說,睡是睡不成的,早些出來,我在西華門等你。
長姐果然傷心至極,坐在寢殿梳妝臺前暗自垂淚。
心愛之人再娶他人是什麼樣的痛楚,我無法感同身受,連句寬慰的話都說不出,只能上前攬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夢里的娘親一樣。
我問長姐,可曾后悔,當日的代嫁。
長姐淚盈于睫,卻還是笑著跟我說,他是太子,日后還有三宮六院,這一天只不過比原想的來得更早些罷了,不曾后悔。
我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但好似松了一口氣。
而后,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燁狗子說睡不成。
因為太子殿下他來了。
我以為太子殿下是來哄他小嬌妻的。
結果李煥他很生氣,進門就怪長姐擅作主張迎人進門。
我其實不大明白他憑什麼生氣。
不懂就問,護短讓我生出豹子膽。
我說你兇什麼兇,娶趙茹芳的是你又不是我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才發覺我也在寢殿內,尷尬不失禮貌地閉了嘴。
長姐淚水漣漣,道只要是為你好的,我都愿意去做。
“可我不愿委屈你……”
實在不能想象這種酸話是從閻王嘴里出來的。
我站在寢殿內橫也不是豎也不是,最后才想起,李燁說要在西華門等我。
我一路小跑,果然瞧見府里那輛湛色馬車停靠在西華門內側,心中無限歡喜。
掀簾而上,里頭卻空無一人。
大意了,就知道燁狗子沒這麼好心,在冷風中掛著鼻涕苦苦等候這種事情斷然做不出來。
我悶悶出聲,“殿下呢?”
隨侍的小廝恭敬回話,“殿下先行,吩咐小的在這等王妃。”
我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思考等會兒該怎麼吵才能一招制,數落得人抬不起頭來。
車轱轆悠悠轉,馬蹄聲噠噠,喧鬧漸近。
我詫異,怎麼走得這條路,這會子本就熱鬧,今日又是中秋,定然擁擠得很。
小廝一邊小心驅車一邊回道,“這是殿下的意思。”
馬車停在攬月樓前,我茫然地上了二樓雅間。
推開門,李燁正倚在窗前賞月,月光傾瀉一身,清冷孤傲。
我悄悄挪至炕桌前,正中間的大肘子格外誘人。
他將肘子推至我跟前,道這是給你的,晚上吃得少,這會兒肯定餓了。
我狐疑地看著他,終是道了聲謝。
吃了幾口后,我有些難受,便禮貌地詢問,可以用手嗎?
我心中又歡喜了不少。
這位置選得極好,抬頭就能瞧見樹梢上的明月,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那股壓下去的愧疚感忽得又上來了。
恍然想起宮宴上的事兒,覺著自己該大度些,關鍵,我也沒有不大度的資格。
我問他,對今日太子娶側妃的事兒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