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慣會說這些假話。」秦珣聽了皇帝的話,氣得拿劍的手都在不住地顫抖,「從前你拿這些話騙了我母妃,如今也要拿這些話來騙我麼?」
秦珣一把將拿劍架到了皇帝的脖頸上,目眥欲裂:「這次可能要叫父皇失望了,兒臣吶,會親手砍下七弟的頭顱,送到父皇面前。」
皇帝望著秦珣遠去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隨即閉上了眼,如同我剛來時見到的那般,高坐于龍椅之上一言不發。
秦珣是皇帝與沈貴妃的獨子,因著早產體弱,自小便被陛下逼著習武,我阿爹與陳將軍都曾做過他的師父。
秦珣十五歲時,已經能夠戰勝武狀元了,那一年,他可謂出夠了風頭,滿朝文武無不對他交口稱贊,稱他頗有圣上年輕時的風范。
可他的風頭很快便被七皇子秦珩蓋過了。
秦珩是皇帝的嫡子,因為胎中不足,不適合習武,陛下便為他遍訪名師教他讀書。
后來,他在朝堂上的一番長篇大論,輕松解決了南部匪患,叫沈國公這些老臣都自嘆不如。
本朝尚文,對于武將,多器重卻少尊重。
自那以后,朝中支持秦珩的大臣呈傾軋之勢,除去沈國公一脈的幾位文臣被迫與秦珣成一派,其余人都是更看重七皇子秦珩的。
「這天下會打仗的人多,會治國的人卻少。」這是阿爹從前在家中告誡哥哥的話,卻被我偷偷聽來了,「五皇子勇猛有余,謀略不足,可以做能臣,卻不能做君主。」
朝中大多數人都持有這種看法,就連與秦珣一條船上的沈重祀,也常常厭煩他的莽撞。
陛下也曾想要改善這局面,前些年他也曾去尋張太傅去為秦珣教學。
張太傅年輕時連中三元,是文臣中的翹楚,亦是七皇子的啟蒙恩師,可謂是桃李天下,德高望重。
可五皇子秦珣卻將陛下此舉視為對他的羞辱。
在張太傅前去五皇子府教學的第一日便提著劍將他打出了門,氣得張太傅站在大馬路上破口大罵了整整半個時辰。
從那以后,便再沒文人愿與五皇子扯上些什麼關系。
陛下也只得作罷。
后來的五皇子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常常辱罵、責打文人,引得滿朝文臣聯名上疏彈劾他。
就連他的親舅父沈國公,都在那奏疏上署了名。
「丫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陳夫人捏了捏我的臉,問道。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
如今和政殿的氛圍倒是不同以前,自秦珣走后,滿大殿的人都甚少開口講話,徒留許尚書幼子的哭聲響徹云霄。
「殺——」
我隱約能聽見外面的廝殺聲。
此戰之慘烈,持續了整整兩日。
我們被關在大殿中,數過了兩輪日升日落,才瞧見七皇子秦珩領著陳長年等一眾武將進門。
「兒臣參見父皇。」
秦珩身后跟著叛亂失敗的秦珣。
如今的秦珣早沒了往日的風光,連束發的玉冠都被人打掉了,披散著頭發,嘴里的叫罵聲一刻不停。
誰能想到,這也是從前穿著金甲繞城游街的意氣風發少年郎。
「老五……」
皇帝慢慢站起了身,走到秦珣身前,想要伸手替他理一理頭發。
「呸!假惺惺的!」秦珣偏頭躲過了皇帝顫顫巍巍的手,朝地上吐了口血,「我母妃死的時候,你也是這般假惺惺的,明明是你逼死的她,你卻還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去騙天下人!你不覺得惡心,我都覺得惡心!」
「你母妃,是死于惡疾。」
「呵。」秦珣顯然是對皇帝這回答十分不滿,「惡疾?什麼惡疾?難道這世上有什麼惡疾要用鶴頂紅來醫麼?」
秦珣想脫離身后士兵的鉗制,卻終是雙拳難敵四手,只能紅著眼睛嘶吼道:「你騙過天下人,你騙不過我。」
聽了秦珣這話,我身旁的陳夫人眼中突然亮起了一絲求知的光芒。
「你沒事吧?」
就在這時,陳長年悄悄挪到我身邊來,伏在我耳邊輕輕問了句。
我輕輕搖了搖頭,隨即便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喲!」陳夫人聽見陳長年的話,忍不住酸了一句,「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也不知道來問問我安不安好!」
陳長年聞言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補救一般地詢問道:「母親,您……」
「算了算了,你還是閉嘴吧!」陳夫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可別打擾我聽八卦,這種級別的皇家秘辛,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