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樣久以來,頭一回向沈重祀提出請求。
沈重祀猶豫了一會,便站起了身:「好,有事叫我。」
說罷,他便帶著房中的一眾下人離開了。
待到房中僅剩我與江明汐時,我緩緩開了口:「你想殺我?」
「呵。」江明汐冷哼一聲,顫抖著開了口,「我是想殺你,但我如今更想殺了他。」
江明汐回過頭去,死死地盯著沈重祀方才離去的方向,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恨意。
這個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你,你為何要殺他?你不是很喜歡他麼?」
「喜歡?談何喜歡?建立在死物之上的喜歡,有什麼可值得回應的。」江明汐眼里翻涌著無限狠厲,「我要殺他,這一次,我不想再被他折磨致死,我想為自己搏一把。」
「你……」
我毫不掩飾話語中的驚訝。
「很奇怪吧,其實一開始我也是不相信的。」江明汐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扯出了一絲慘淡的笑,「我怎麼能相信我的枕邊人會以那般慘無人道的手法來折磨我,直到他將我囚在我的院子里那一刻起,我才發覺那夢是真的。」
她一直以為沈重祀是自己的光,能帶她脫離深淵,過上人人艷羨的生活。
她溺在他給的溫暖之中,最終也溺死在了那束,所謂的光里。
原本只是她為了博取沈重祀同情的一種說辭,卻不曾想就那麼一句話便打破了看似美好的幻象。
「我阿娘在我三歲那年,當著我的面,被人活活打死了……」她伏在沈重祀懷中,帶著些許的哭腔,「自那以后,我便再見不得血,哪怕是一點點血,只要沾到了我身上,我便會渾身發抖,難受得緊……」
只這麼一句話,便叫沈重祀起了疑心。
那個小姑娘,在抓住他的手的時候,明明是十分的堅定,否則也不會給了他那麼一線的希望。
他將江明汐的婢女帶到了地牢,只嚇了嚇她便得到了答案。
江明汐從未出過遠門,甚至連定遠將軍府的大門都很少有機會踏出。
而那個紅玉牌,也不過是她向自己的嫡姐討來的。
他覺得江明汐騙了他。
我早在話本子中,將這段劇情翻來覆去地看過許多遍了,聽到這里,也只問了句:「夢?」
「嫁到沈國公府來以后,沒多久我便開始日日做夢,不過那些夢都是零零碎碎的,我只能瞧得見我的結局,我每夜都在那慘淡的結局中驚醒,卻不知道緣由。」江明汐緩緩朝我走來,在地面上留下了幾個血腳印,「我自認我從來不曾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說喜歡我的是他,說可以為了我退婚的也是他,到后來,為了一個什麼勞什子玉牌要殺我的,也是他。我從頭到尾,就像個貓兒狗兒一般任他玩弄,我也是個人,我也曾真心喜歡他的,是他辜負了我,他該死。」
一番陳詞過后,江明汐走到了我身旁,伏在我耳邊說道:「姐姐,我有多想他死,我就有多想你死。若他死后,我還留有一條命的話,姐姐,你可要小心了……」
「你先活下來,再說這話。」
此刻與她隔得近了些,我都能瞧見她脖頸上的淤青。
看來沈重祀對她,也是下了死手的。
「你早該知道的,從沈重祀為了你將我如敝屣一般拋棄掉的時候,你就該預見到你也會有那麼一天。
」
「到底是我太傻,信了他的鬼話。」
說罷,江明汐便慢慢走到門邊,緩緩推開了門。
沒過多久,她便被人帶走了。
我只是有些同情她,同情她也像從前的我一樣。
不過,這麼點同情,絲毫減消不了我對她的恨意。
我也曾想過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我只是沒想到,她有一日也能從自己的魔障中清醒過來。
哪怕住在沈重祀這兒,也算不上有多太平。
「嘖。」秦珣提著劍踢開了我的房門,望見我一瞬間眼中閃過了一絲興奮,「沈重祀還真是防我防得緊吶,居然把你藏在了這兒,可真是叫本王好找。」
「陳夫人,咱們走吧!」秦珣上前來一把便扯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往門外扯去,「本王今日心情好,帶陳夫人去見見你的家人。」
秦珣到底是常年練武的人,力氣大得都要將我的骨頭給捏碎了。
我就這般被他鉗制著,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拉出了沈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