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被人拖走時,嘴里還在不住地喊著「夫人小心」。
我望著阿枝的背影,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沈重祀:「沈重祀,你究竟想做什麼!」
「阿沂,走,跟我回家。」
沈重祀擦了擦手上的血,隨后便朝我伸出了手。
「我的家?」我一把拍開了沈重祀的手,定在原地半步未移,「我的家不就在這兒嗎?」
沈重祀也不惱,只是走到我身前輕輕環住了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不住地重復著。
「阿沂,走,跟我回家,我帶你回家。」
我用手肘狠狠地擊中了沈重祀的小腹,到底我也是多年習武之人,對付他這種「連劍都提不起來」的柔弱公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沈重祀仍是帶著笑,只是那笑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阿沂,你的母親,此刻也在我府上呢。」
我被沈重祀囚在了他府上。
為了防止我逃跑,沈重祀日日會房中燃上半日的迷香,在他來之前的半個時辰內,會有個小丫頭來熄香。
「阿沂……」模糊間我感覺到有人拉起了我的手,「我還記得,你從前,也是這麼拉著我的手不愿意放開……」
我使了使勁兒,因著中了迷香的緣故,最終只能作罷:「那時我還小,少不更事罷了。」
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在山中瞧見了渾身是血的沈重祀,除了緊緊攥住他的手,也著實不知道能再做些什麼了。
「我昏迷之前我就在想,待到我日后尋到這位姑娘,定要叫她過上世人皆羨慕的神仙生活。」
沈重祀自動忽略了我的話,只自顧自地說著。
「原來這便是你說的神仙生活麼……」看了看這四方房間,我冷笑了一聲,「若是如此,我料想這世上沒人會羨慕。
」
「只是,權宜之計罷了。」沈重祀的手緊了緊,「你放心,沒人曉得你在這兒,外邊守著的,都是我沈國公府的私兵,沒人會出去通風報信的……」
「呵……」
這是想警告我,不要妄圖做些什麼小動作麼?
我扭過頭去,不再看沈重祀一眼。
「你知道麼,我那時傷重昏迷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們日后的生活,我想我一定要將這位救我的姑娘帶回家中,叫我阿爹阿娘好生瞧瞧,他們一定會喜歡的。」沈重祀伸手遞了一杯茶水到我跟前,見我許久沒有動作,只得訕訕收回了手,「可惜我醒來以后,便瞧不見你的人影了。我還給你留了字條,那字條上寫著我的姓名與住址。我回到京城后,日日都在門口等你,可終究還是沒能等到你……」
「后來啊,被后母陷害,被兄弟排擠,每一次陷入絕境之時,我都會想起,曾經也有一個小姑娘,在絕境之中拉起了我的手……」沈重祀自顧自地說著,像是要將他這麼些年的經歷都說個夠似的,「每每想到這里,我就又多了一股子氣力從那絕境里爬出來,這是你給我的希望,叫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那一日,沈重祀在我窗前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無外乎都是關于他的深情。
聽得我直犯惡心。
深情這種東西,可不是用嘴講出來的。
待到他走后,房中重又燃起了迷香,許是因著這個緣故,我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我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沈重祀正坐在我的床邊,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帶了個人給你見見。
」
說罷,他抬了抬手,沒過多久便有兩位士兵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姑娘進了屋子。
至此我才曉得沈重祀身上的血腥味是從何而來的了。
「江明汐……」
我輕輕喊了一聲,那伏在地上的人影聞聲動了動。
「她昨日假扮成送餐的丫鬟,想要殺你。」
沈重祀挑了挑眉,嫌惡地望向地上已不成人形的江明汐,眼中絲毫不見從前的情意。
「重祀……」
江明汐拖著殘軀向沈重祀爬來,拖出了幾道血跡。
沈重祀皺著眉頭,將腳往回收了收,生怕被江明汐碰到了、弄臟了似的。
「我想同她單獨說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