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算了,我來嫁!」我推開門,緩緩走進殿內。
原本嘈雜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朝我看過來。
我看見為首那個白胡子老頭回頭看到我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我知道他想說女子不得干政。
但他說不出口,因為我是來救他命的。
坐在上方的父皇看了我半晌,好像才反應過來我是他的哪位公主,開口道:「月兒,不要胡鬧。」
我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朝他施了個禮:「父皇,兒臣不是在胡鬧,眼下三皇姐下落不明,幾位妹妹年紀尚小,若是兒臣不去,要如何跟宋國交代呢?」
父皇揉了揉眉心,沉默不語。
殿內一干臣子跪拜在地,高呼:「公主深明大義,是吾等之萬幸。」
父皇扯了扯嘴角,最后在群臣的勸說下同意了我的提議。
群臣勸說父皇不要因為舍不得我,而不顧邊疆戰士和千萬子民。
可我知道父皇不贊同我去不是因為舍不得我,而是宋國指明要娶我朝最得寵的公主。
而我,恰好是最不得寵的公主。
連名字都是抬頭看見那輪滿月,隨口起的。
自從決定送我去宋國,我的待遇突然就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如果不是我不同意,我可能已經被搬到另外一個金碧輝煌的殿里去了。
父皇來的時候,我正抱著我那只奄奄一息的貓在曬太陽。
他在我面前蹲下來,伸手要摸我的貓。
「不許摸!」我護住貓,眼里戒備陡然而起。
可能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說話,他在空中的手反應了半天才收了回去。
興許是因為我馬上就要為林國而犧牲自己的人生了,父皇并沒有對我不敬的態度有所不滿。
「月兒,它快死了。」他看著我懷里的貓。
我眨了眨眼睛,聲音異常冷靜:「我知道,它死也得死在我的懷里。」
生是我的貓,死也是我的貓。
誰也別想碰。
最后父皇嘆口氣站了起來,他環顧了一下我居住的殿宇。
「月兒,你這里太冷清了。」他得出結論。
我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拂過懷里的貓:「都是托父皇的福,兒臣很是喜歡。」
托他的福是真。
我很喜歡也是真。
當年我母妃病死在這殿中,從那以后這玉泉殿好似就成了一處冷宮。
無人問津,自生自滅。
可不是托了他的福?
父皇走的時候又吩咐人往我殿里添置了許多東西,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過兩日我便要走了,如今添置的東西就好像是在做戲。
原本也是做戲。
這場得寵的戲,不就是給快到了的宋國人看的嗎?
宋國接親的人到的這天,我的貓在我懷里死了。
真是我養了好些年的貓,拖著它病弱的身體也要等著接親的人來了,才放心地閉上眼睛。
「我就要去找他了,你可要保佑我。」我輕輕對懷里已經沒了氣息的貓說。
這時初一從外面進來了,她是我唯一的婢女。
她看了我懷里的貓一眼,眼里的哀傷一閃而過,然后才湊到我耳邊:「他沒來。」
自然不可能來。
不過也在我意料之中。
是我林國求和于宋國,是我去和親,他堂堂一國儲君,怎麼可能會來接親呢?
五日后我帶著初一和浩浩蕩蕩的嫁妝,跟著宋國人啟程了。
啟程前,父皇看著我,眼中頭一次有了我曾渴望的目光。
他說:「若是受了委屈,寫信跟父皇說。
」
我笑了笑,這種場面上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滑稽又可笑。
我能受什麼委屈。
他不知道,讓我受委屈的人都死了。
只有他還活著。
就因為他是我父皇。
2.
林國到宋國的路途遙遠,我作為公主,作為一個待嫁的女子,從頭至尾都待在馬車里。
沒有一個人見過我的模樣。
偶爾會聽路過的人提那麼一兩句宋國的事情,更多的還是由初一告訴我的。
初一替我擺好膳食,規規矩矩跪坐在我的下方。
我看著她微微敞開的領口,輕輕瞇了瞇眼,手中的筷子一轉,便將她的領口大敞開來。
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出口,我就從她懷里摸出了那塊陌生的玉佩。
她身上哪兒不是我熟悉的?
今日卻多了塊陌生的玉佩。
初一看到我手中的玉佩,連忙放下筷子匍匐在地。
「公主……」她聲音有些發顫。
我俯下身去,用手中的玉佩輕輕抬起初一的下巴:「初一,我對你這般好,你怕我卻不怕這玉佩的主人。」
她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