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子是阿姊做的,明明就是個賣草葉的寒酸攤子,阿姊非要弄得精致上乘,從攤布到支柱都花了十成十的心思。
還要說這是什麼「營銷手段」。
「我們的攤子看著高大上,顧客才會覺得我們的產品高大上。」
我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阿姊興奮地在空中指指點點。
過一會她又沮喪起來。
「太慘了真真,我們一點本錢都沒有,只能靠草發家。」
「我以為我能成為少年巴菲特,合著我們就是一對破產姐妹。」
再過一會她更難過了。
「我好想躺在沙發上聽麥克斯講葷段子啊,嗚嗚嗚我為什麼要體驗先輩們的艱苦生活。」
一般這個時候我都是選擇充耳不聞。
阿姊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她一個人就可抵一個南曲班子。
12
我們的攤子才剛擺好。
沒承想生意還沒等來,瘟神先來一堆。
「讓開,快讓開!」
揚鞭聲劃破空氣,馬蹄踏過處已是一片狼藉。
幾個穿黑紅衣服的開頭,幾個穿白衣服的追,還有一位穿銀袍的緊隨其后。
連他騎的馬都比別人的看起來金貴。
那毛色,那氣派,嚯。
連馬鞍都是鑲金掛寶的。
它座上的銀袍公子指定大有來頭。
那銀袍公子生得好看。
只是那種俊眉修目、顧盼神飛的好看,不是我們九王那種白皮細肉,想讓人揉一揉的好看。
我看著他搭弓拉箭,連發數箭,身姿瀟灑引人注目。
然后看著他的寶貝小馬又要在我們已經被掀翻的攤子上踩上一遭。
側目看見身旁阿姊秀口微張,拿著干糧的手還在顫抖。
我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刻阿姊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
「去,他,丫,的。」
好巧不巧,迎著銀袍公子面門飛過來一道匕首。
逼得那公子錯身閃避、落于馬下。
好在他還緊緊牽著韁繩,不至于叫受驚的馬真沖撞了人群。
但周圍的人也都四散逃開。
危機關頭,性命第一。
公子欲揚身上馬,再追前人。
我身旁的阿姊卻不見了蹤影。
待我再看時她已飛撲到銀袍公子的腳面。公子牽著馬,她摟著公子的腿。
阿姊口中就兩個字——
「賠錢!」
13
我也忙跟過去哭哭啼啼。
坐在地上捏著鼻子拿腔拿調訴諸了一番,連我那早死的爹娘都被請出來抹著眼淚哭了一通。
那公子剝不開身上的阿姊,想扶我又扶不到,被我哭得直皺眉。
「好啦好啦,別哭了,多少錢小爺賠給你們就是了。」
阿姊一抹臉,「十兩銀子。」
我暗自咋舌,乖乖啊,阿姊是真黑啊。縣太爺一年官俸也就十幾兩銀子。
但那人是冤大頭,還真掏出錢袋來,取出一錠銀子給了阿姊。
阿姊見好就收,軟骨病也治好了,反倒是腳底抹油足下生風,看架勢可以一口氣足足跑出幾十畝地去。
「沖啊真真。」阿姊不忘回頭拽上我一起。
那公子不知怎的又突然叫她,「哎,小娘子——」
可惜先前四散的人群哪里肯饒過這財神爺,早已將他團團圍住。
而像活耗子成了精的阿姊挾著我越跑越遠,再不管身后什麼沒入耳的話散在了風里。
14
我們回去的時候九王正坐在門檻上。
見到我們開心地拋了自己手里的狗尾巴草。
「你們回來啦!」
「嗯。」阿姊沉吟。
九王搓搓手,再舔舔嘴巴。
阿姊依舊沉著臉。
九王眼巴巴望了半天,阿姊還是那副德行。
然后九王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撇,手已經抬到眼角作勢要哭了。
「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阿姊終于崩不住,把專程繞路買的糖人從背后拿出來。
有那麼一刻我的表情可能像見了鬼。
阿姊這人指定是有什麼毛病。
「惡趣味。對不住對不住我的錯。」阿姊捋一捋九王的毛……阿呸,頭發。
「不逗你了。」阿姊把糖人塞到九王手里。
「大方吃,姐姐請客。」
15
阿姊說再養九王兩天就把他拖去九王府換錢。
一是九王傷還沒好,二是阿姊說要先探探九王府的情況。
「萬一我們把人送去,他們說是我們毒傻的怎麼辦?」
「如果九王府接應的人是他死對頭派來的奸細,人一送過去就死了怎麼辦?」
「萬一把我們也抓起來,一道殺了滅口怎麼辦?」
「人財兩空棄尸街頭?!」
……
阿姊歪歪頭,噼里啪啦又冒出來一堆能把自己嚇死的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