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耳通體暖融融,但到了耳尖卻是涼的。就像真的貓耳,因為到了耳尖沒有了血管所以泛涼。
我沒注意,蕭之衡渾身都軟了,忍不住合攏腿坐著。
半晌,他聲音沙啞:「往下摸。」
我一愣,
往下……
幾乎是顫抖著,我解開了他的皮帶。
蕭之衡瞬間跳起來,眼角紅紅地:「我是說摸耳朵往下!」
「哦。」
我失望,手指百無聊賴的穿過白色的毛發,向下探到耳根處。
只一下,我就愣了。
手指下,貓耳的耳根處沒有什麼發卡、發箍,只有與頭皮緊密相連的皮肉,這讓我清晰的意識到,這雙漂亮的貓耳,是從蕭之衡的腦袋上長出來的。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還疑惑著,余光瞥到蕭之衡的姿態,雖然在掩飾,但他全身都緊繃著,鼓鼓的肌肉將西裝撐出橫向的褶皺。
像是等待宣判的罪人。
我瞬間了然,心里百轉千回,但對他的心疼一時間壓過所有。
我俯下身,在他耳邊:
「給我看看尾巴,我就原諒你。」
17.
肉眼可見的,蕭之衡放松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有羞惱,有喜悅,有驟然的放松,復雜得讓我感到心酸。
他自己忐忑的負擔了多久啊。
他轉身背對我,只見服帖的西裝褲邊緣,一條白色,蓬松的尾巴,宛如出墻的紅杏,羞答答探出尖來。
我忍不住用指尖點了點白色的尾尖,瞬間,像觸電一般,蕭之衡整個身子都抖了抖。
「別動。」他側頭羞惱地斥道,臉色通紅。
我驀地捂住心口,
不好,太色氣了。
等整條尾巴都探出來,我才意識到不對勁。
看了看他頭頂的貓耳,在看看手里蓬松,手感熟悉的大尾巴。
我機械地抬頭,聲音不敢置信:
「黑蛋?」
「是我。」蕭之衡轉過身,耳朵變成飛機耳。
不合時宜的,我又被擊中了。
我哭笑不得:「別這樣,我又不會真的閹了你。」
他兩只耳朵抖了下。
確認了,
剛才就是怕我閹了他。
我忍不住捂臉笑。
蕭之衡惱羞成怒,一把抱住我,捂住我的眼睛,就這樣,我埋在他懷里,聽到了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原來我撿到黑蛋,是因為他誤喝了酒,不小心在路上變成了貓。
后來,我告訴他知道他的秘密,他便以為我是知道了他貓妖的身份。
沒想到,我說的秘密竟然是暴露狂。
帶入這個角度回看一遍發生的事,我忍不住捂臉。
不過想起以前他說的,我忍不住好奇:「你真的活了 300 年?」
他點點頭。
我心瞬間沉了下來,想到剛剛的美女,語氣酸酸的:「怪不得這麼會撩,舊情人都找上門來了。」
誰知蕭之衡臉色比我還不好:
「原先我們在同一個人家待過一段時間,她自戀得很,我一直沒有伴侶,她就以為我喜歡她。」
說罷,轉頭看我:「她以為你是狗妖。」
想到她的模樣,我皺著眉:「那她是狐貍精?」
大眼睛長睫毛,小手小腳的。
蕭之衡表情微妙。
我突然想起什麼,試探:「難不成,是豬精?」
他點點頭。
我瞬間哈哈大笑。
那天晚上,我們討論了很久,挖掘過去的盲點。
我問他:「突然變回貓的情況多麼?」
多的話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不然那時候變回去了……
蕭之衡嘆口氣:「我酒量差,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而且,每次在外面變貓,衣物都會被人拿走,最后只能用貓形跑回家。
」
想到他價值幾十萬的定制西裝,手腕上百萬的手表,我忍不住生氣:
「居然拿人衣服,太可恥了!」
蕭之衡還帶著紅意的眼瞥了我一下,戲謔開口:
「是啊,也不知道她想干什麼。」
「晚上,是不是拿著我的衣服....」
「打住!」
這事怎麼就過不去了呢?我連忙捂住他的嘴他一把笑著抱住我,將我放在他腿上。
「也幸虧某個小偷覬覦我,偷走了我褲子。讓我第二天還有條褲子穿。」
嗓音低沉,「覬覦」兩個被加了重音,羞得我滿臉通紅。
我清咳兩聲:「那上衣呢?」
他臉色微妙。
我察覺什麼,抱著他的脖頸威脅:「快說!」
他摸摸鼻子,一臉尷尬:「穿你的襯衫。」
我有件 oversize 的男友襯衫,但是對他來說肯定還是小。我想象了一下他穿起來的樣子:白色是襯衫緊緊包裹著健壯的身體,被撐得險些扣不上的縫隙間,是流暢的肌肉線條。
我瞬間覺得鼻子熱熱的。
這個狗男人!
「你給別人看不給我看!」
我不管我吃醋,我在他腿上撲騰起來,蕭之衡臉色瞬間變了,他咬牙切齒地摁住我,然后狠狠吻了上來。
這一次的感覺格外清晰。
靈巧的舌頭探進我的口中,舌面立起的肉刺刮過敏感的口腔,又卷住舌根逗弄。
我仿佛窒息,又仿佛觸電。
這種接吻的感覺太可怕了,仿佛靈魂都要被吸了去。
接吻都這麼爽,那……
我不敢想了。
糾纏了一夜,第二天我頂著消散不下的熱度上班,到了無人的地方,我臉色瞬間灰敗下來。
手機里,昨天的美女發來隔空投送。
「原來你還真是人啊。」
「我是妖,你是人,我能陪他 300 年,你能嗎?」
「見一面吧,我就在你公司對面的咖啡館。」
我隔著窗子望去,街對面,坐著一位豐滿的美女。她察覺到什麼,看過來,滿臉自信。
18.
我坐下,開門見山:「有什麼事?」
豬精美女叫覃琦,她抱胸撩發,不以為意:
「你就不好奇我和蕭之衡是什麼關系嗎?」
能是什麼關系,他為報恩留在一戶人家里,看見你有修煉的潛力,就救了你一命,你卻纏著他不放。
我不理她,她就自顧自道:
「早在百年前,蕭之衡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
我忍不住吐槽:不救你你早變火腿了。
「他還為我奮勇殺敵。」
我:趕了幾只啃米的老鼠。
「我們日夜相處,同居數年。」
我:是,同居,他睡屋頂你睡豬圈。
「我生病,他冒死偷靈藥。」
我:豬瘟不難治,治了才好吃肉。
等她說完,我慢悠悠放下咖啡:
「你不用費心思挑撥離間,昨天他就把你們之間的所有都告訴我了。而且我要是吃你這套,昨天就會跟他分手,還等到現在?」
但她卻笑了。
「你要真不在意,干嘛來赴約呢?」
嚯,現在腦子倒好使了。
她探身探近我,胸前的景色一覽無余:「我也不用挑撥離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人類壽命不過百年,等你死了,蕭之衡照樣是我的。」
「況且都不用等你死,等你年老色衰,他就會拋棄你。」
「他對你,就只是玩玩而已。」
「人和妖,怎麼可能長久呢?」
字字說在我心里的刀口上。
我停下動作,低垂著頭,掩蓋心里的酸澀。
「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撩撩蓬松的長發,一派溫柔嫵媚,任誰也想不到,這幅皮囊子下竟藏著個豬精。
「趁早離開他吧,你們之間只能是個悲劇。」
聞言,我幾乎是腳步踉蹌的離開。
出了咖啡廳,天地之大,我一時間竟覺無處所去。
是的,我學會了離開愛情也能幸福地活下去,但當悲劇擺在面前時,我還是會悲痛。
她說得對,就算蕭之衡不介意我會變老,但是我能不介意嗎?
想到 30 年后,我滿臉褶皺,和他一起出門,別人會對我說:「你們母子關系真好」,我就想吐血。
我們之間,注定是個悲劇。
那之后,我看見蕭之衡就想哭。
蕭之衡給我做飯。
我想:這是最后的晚餐。
蕭之衡親吻我。
我想:這是最后一吻。
我幾乎是瘋狂汲取他的愛意,他問我怎麼了,我就含淚搖搖頭。
我還沒想好怎麼面對這個問題。
似乎是想起我腦補帝的特質,蕭之衡也無奈。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做了個決定。
這天我下班,就接到他的電話,那邊人聲鼎沸,陌生的男聲道:「是蕭夫人嗎?蕭先生喝醉了,麻煩您來接一下。」
他給我的備注是老婆。
我也來不及臉紅,心里咯噔一聲,果然,剛把他架進車里,他就變回了貓的樣子。
小白貓歪著頭看我,似乎不懂為什麼我一瞬間變得這麼大了。
「喵喵喵?」
唔,我捂住心口。
好萌。
到了家,蕭之衡想親我,兩只小爪爪壓在我胸口,小貓鼻子涼涼的,在我嘴上蹭來蹭去。
見我遲遲不張嘴,惱怒地「喵嗚」一聲。
我連忙給他放到床上,欲哭無淚,我就是再喜歡貓,對著貓我也下不去口啊。
蕭之衡側臥在床上,轉瞬就睡著了,白色的毛發在月光下起伏,毛尖閃著獨特的銀光,與映在地上的月光相呼應。
就像那水中月,怎麼也撈不到。
我看著他,有些發癡。
忍不住吐露衷腸,聲音艱澀:
「蕭之衡,你以后不要隨便變成貓了。」
「我最多陪你一百年,以后沒了我你被人發現怎麼辦?」
「以后監控越來越多,你要是被人發現,說不定會被拉去做研究的。」
春日夜涼如水,寂靜無聲。
我悲從中來,淚水模糊了視線,沒看見,白貓的呼吸一滯。
接著,耳邊響起低沉的嗓音,我臉頰緊貼上溫熱,光裸的皮膚。
「你就因為這點小事疏遠我?」
我:???
狗男人騙我!
「你根本沒醉!」
我羞惱地去推他,手觸及他赤裸的胸膛,卻觸電般縮回來。
他在我頭頂笑:「都這麼久了,還不好意思。」
「以后要多鍛煉一下了。」
我腦袋里轟地一下炸開了,放眼望去盡是黃色顏料。
鍛煉什麼?是我想的那樣嗎?
我不由悲從中來:「這麼嚴肅的問題,你還就知道撩我!」
他終于放開我,雙手一攤,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誰說你就能活一百年。」
蕭之衡赤著下床,在桌子里拿出一本書摔在床上,滿臉得意:
「來,給你介紹一下《妖人族通婚法》。」
我:???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翻開律法一點點給我講,那之后,我才知道,妖族和人族相戀是千古難題,妖族早在建國后就被統一秘密管理,并由兩方共同協商,修訂了這部法律。
簡單來說,就是相戀后,如果確定廝守終身,可向妖族禁地領取一枚同生蠱,以后與伴侶享同等壽命。
聽到這,我皺眉:「那你們就不怕人族是為了長生,騙妖族的感情嗎?」
「不怕,一是這部法律在妖族也并不公開,需要相戀后經妖族和人族兩方的委員會調查確認后才會下發到個人手中,第二就是,如果委員會有異議,可向禁地申請吐真水,到時候一試便知。
」
我松了口氣,但蕭之衡卻皺起了眉。
「真正的問題不在欺騙妖族以求長生,恰恰相反,大多數人族都受不了身邊親友集中離世,自己不老不死的寂寞,哪怕相愛,最后也紛紛選擇自殺。我昨天申領這本律法時,聽說已經有近 10 年沒人申領了。」
我轉念一想,也是,吃了同生蠱,你不老不死,既不是人族,也融入不進妖族,人是需要歸屬感的群居動物,難免不崩潰。
但對我來說,卻依舊是救命稻草。
19.
我頗為好奇:「那人族就沒有長生之法嗎?」
「怎麼沒有,不就是科技嗎?」
我一愣:「我說得可不是這種。」
蕭之衡抱著我,娓娓道來:「人族和妖族走的是不同路線,同樣為種族興盛為目標奮斗,人族靠得是一代代繁衍,而妖族靠的是個人生存時間長。」
「你知道現妖族現在的人口數嗎?」
我搖搖頭。
他嘆氣:「不足三萬。」
我很驚訝,全世界動物數量那麼多,人類都有 70 億人口,妖族卻只有不到 3 萬?
我有點明白了,就像兔子壽命短,但生得多,在龐大的兔口基數中,總會有驚才絕艷之輩出現。
但妖族就像鯨魚,生育困難,但壽命長,靠個體的長時間成長保證種族興盛。
「但是,」蕭之衡開口「如果說孰優孰劣的話,或許還是人類。」
「如今端粒技術已初步證明有效,而靈氣稀少下,妖族的生育率大幅降低,人類以后的壽命會越來越長,說不定會有到與妖族平齊的一天,但妖族……」
我好奇,問他:「那妖族能活多久?」
蕭之衡一臉惆悵:「也就一兩千年吧。」
我:……
「滾!」
我真是腦子瓦特了才會信他的鬼話!
氣惱地把蕭之衡趕出房間,我擁著被子躺下。
了結一樁心事,還是很開心的。
但還有一件事……
我捂住臉。
已知,他的倒刺會如實出現在人形身體上。
已知,貓的舌頭和那里都有倒刺。
求問,蕭之衡那里有沒有倒刺?
這還用問嗎?肯定有啊!
哎,跨種族戀愛真是難啊,我郁郁寡歡地躺下,結果半夜,就見一個人影撐在我身上。
蕭之衡赤裸著上身,頭頂兩只白色貓耳輕輕一抖,他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妖嬈扭擺,他低下身,聲音沉得要滴出水來:「到現在還不和我同房,是擔心倒刺嗎?」
「主、人。」
他從未這麼叫過我。
就像被巨大的貓用舌頭舔過全身,所有的毛孔張開,充斥著他的氣息。
最后,舌尖在心口一卷。
他吸走了我的魂魄。
「既然擔心,何不先試試呢?」
一聲聲,教我招架不得。
窗外,下起了雨。
這場雨格外兇猛,澆得枝葉具嫩的小玫瑰一時彎了腰。
雨水鋪滿了花,又順著花瓣的沿流下。
一滴兩滴。
好生奇怪。
那水,
竟是白的。
后來我問他,為什麼只有舌頭有倒刺。
他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幽幽道:「不是因為你喜歡嗎?」
我捂住臉,被他看穿了。
20.
種同生蠱須得去妖精的禁地。
到了地方,放眼望去,好家伙,盡是熟悉的身影。
我熱情的一一打招呼:
「傅老您也在啊,感謝您的《麗人春游圖》,您這雞冠子長得真俊。」
「原來苗小姐您是兔子精啊,這耳朵白里透紅,必然是十里八村第一美兔。」
「哎呦閻先生您這馬尾巴長得可真漂亮。」
「徐小姐堪稱猴中翹楚,瞅這毛長得多旺。
」
……
只要自己不拿自己當外人,就沒人能讓我尷尬!
我厚著臉皮一一招呼過去,蕭之衡在一邊攬著我忍笑。
當然,我也終于知道,公司前臺就是只鸚鵡精,拜她所賜,我和蕭之衡的故事已經在網上傳開了。
各位大佬看見我也很熱情,一個個握住我的手,激動地上下搖:
「沈小姐,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人!」
....
「那個啥,我還真是人。」
此話一出,全場皆寂。
末了,他們更激動了:「那你可要好好對待小衡啊。」
他們對待我的態度就仿佛丈母娘看見姑爺子,生怕我有一天拋棄蕭之衡。
「妖精普遍長情,當人類伴侶離去后,往往不能走出去,孤寂終生。」
蕭之衡邊帶路邊給我解釋,不一會,就到了族中禁地。
只見 2 個穿著軍裝的持槍站在門口,我有點傻眼。
「請出示身份證,登記來訪信息。」
「好……好的。」
我出示的就是人族身份證,而蕭之衡出示了兩張,一張人族的,一張妖族的,上面還有貓形的三視圖。
我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進了辦公樓,除了來往辦事員偶爾有露出獸形的,基本看不出這和正常的政府大樓有什麼區別。
到了接種室,我還以為種蠱要吃下蟲子,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身穿白大褂的大夫帶著口罩端著鐵盤出來,給我倆手臂一人來上一針。
「好了,結束了。」
直到出了禁地,我還恍惚著。
蕭之衡失笑:「想什麼呢?」
「這怎麼,和我想的不一樣呢?」
蕭之衡有點驚訝:「你不會以為會有什麼妖法亂飛,神秘靈泉之類的吧?」
我點點頭。
他抱著我笑:「想什麼呢,建國后都統一管理了,現在妖族禁地的職位都要公考呢,鐵飯碗,吃香的很。
」
我:……
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
「回家吃什麼,我做菜慶祝。」蕭之衡搖著車鑰匙偏頭問我。
我一把從后面摟住他的腰:「我要吃紅燒肉,春筍排骨湯,還要焦糖布丁!」
「好。」他笑著應。
或許對別人來說,愛上妖,是悲劇的開始。
但對我來說,卻是最大的幸運。
我不知道,在未申領到通婚律法的時候,在搞清楚我并不知道他貓妖的身份時,他一個人,是否也曾輾轉反側,久不能眠。
這段愛情,他付出了太多,如今,輪到我了。
前路漫漫,也許還會遇到諸多坎坷。
但無論斗轉星移,都有我陪著你。
我們,還有很長時間。
不急。
作者:小塵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