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嫁了。
二
這日,三月初三,紅妝遍京,沒有哪個人像蕭遣那樣娶妻娶得如此鋪張,也沒有哪個人像我這樣嫁人嫁得如此風光。
前廳賓客們的喧喧嚷嚷漸漸消停了,我聽見有人推門進來,我尋思著是蕭遣來了,抬起眼,果然隔著紅紗看見一道清俊的身影朝我走來。
「柳姑娘,」他走近來掀起我的紅頭紗,在燭光的映照下,他的眉宇格外疏朗,「又見面了。」
「近來可還安好啊,蕭公子。」
「還行,我娶了個姑娘,生得和你一模一樣。」
「巧了,我嫁了個公子,長得同你一般無二。」
我倆看著對方,不由地撲哧一笑。
「我幫你把這玩意摘了吧,看著就很重。」他替我把厚重的鳳冠摘下來時,鳳冠上的珠翠勾著了我的頭發,疼得我忍不住輕輕地「啊」了一聲。
「你們女子出嫁的鳳冠為什麼這麼繁復?」他坐近我一些,耐心地幫我把頭發一根一根地從珠翠上解下來,「還是你那日在船上素簡的裝扮最好看。」
「你那日的裝扮也不差,」我說,「但凡差那麼一點,我就把你踹下船了。」
摘下鳳冠后,蕭遣把桌上的合巹酒拿來給我,笑著說:「當日說要請你喝酒的,你看,這不就請上了。」
「蕭公子,」我接過合巹酒,「我以為你不會應下這門婚事的。」
「因為仔細想想,覺得我們很相配。」
「是名聲相配嗎?」
「不止,我浪蕩,你薄情,咱倆在一起誰都不吃虧。還有……」
我問他還有什麼。
「你笑起來的樣子,」他緩緩地湊近我,方才的酒香還纏在他的嘴角,清晰可聞,「很好看。」
他離我非常近,輕聲地問我愿不愿意。
大概是那一瞬間燭光把他照得非常迷人,又或許是那一小口酒飲得人意亂神迷,我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意,但我吻了他。
不知不覺,我被他擁著躺到了床上,他開始解我的喜服時,我下意識地摁住了他的手,「你……」
「害怕?」
「……溫柔一點。」
「好。」
他極盡溫柔,每一次親吻、每一下撫摸都是輕緩的,照顧著我的感受,讓我沒有一點初嘗人事的不適。
但后半夜他跟嗑藥上頭似的,把我折騰得幾近散架,最后我實在受不了便昏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晌午了,當時感覺臉上癢癢的,睜開眼來發現蕭遣正支著腦袋側躺在我身邊,一只手還頗為幼稚地拿著一撮我的頭發在掃我的臉。
我拍開他的手,動身想起來,結果一動,渾身酸疼,「嘶……」
罪魁禍首厚顏無恥地笑了笑,伸手來替我揉腰:「嫁給我是不用拜見公婆的,你可以繼續躺著。」
豈止不用拜見公婆,連侍奉公婆都免了。
「禮尚往來,你也不用陪我回門,反正我爹也不怎麼管我。」我說。
「回門還是要的,你爹當初拿著棍子追著我打的經歷,我可不想再遭了。」他揉著揉著,俯下身來親我,「午膳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嗯?你會做飯?」
「這有什麼難的。」
我信了他個鬼!
當看到他做出來的那一桌菜時,我已經在想和離書的結語了。
「嘗一下?」蕭遣給我夾了一塊無法分辨原材料是什麼的黑坨坨到我碗里。
但看著他雙手捧臉,一臉期待的小媳婦樣,我竟有些不好意思拒絕。
「懷真,你那是什麼表情?」
「大概是視死如歸的表情。」
那一口下去,我覺得和離書可以改成絕命書了。
「蕭遣,你想我死的話,下次直接下毒就好了。」
「懷真你這話就有點傷人了,賣相是難看了點,但應不至于難吃。」他夾了一塊黑坨坨放進嘴里,「……嘔……嘔……」
我給他接了五杯水他才緩過來。
三
我同蕭遣成婚有兩個多月了,雖然我們并不傾心對方,但蕭遣同我總有很多共同喜歡的東西,比如說觀閱各種各樣的禁書、打馬球、聽戲等,就連討厭的東西也是一致的,我不愛詩詞歌賦,他也不喜歡舞文弄墨。
蕭遣生意上的一個伙伴曾送他一副極其珍貴的圍棋,白棋是用和田玉做的,黑棋是用黑瑪瑙做的,如今這副棋被我們放在臥房里拿來下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