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祁哥,你們那里也下雨了?」
祁任的聲音忽遠忽近,似乎帶了一點兒隱約的干澀。
「是啊,特別大。」
斷續的靜默中,我聽見他那邊似乎有人用杭州話抱怨下雨。
心中有什麼模糊的東西一閃而過,我問祁任:「祁任,你現在在哪里?」
他好像捂住了話筒,然后低聲地對我說:「我在歡樂谷景區玩呢,這邊游客都在抱怨下雨,對了,你那邊雨也很大吧。」
匆匆地交談了兩句,我們掛了電話。
不知為何心中總有點兒莫名的不安,我給祁任發微信:
「祁哥你沒事兒吧,沒淋雨吧?」
晚上的時候,祁任回我:「鹿哥,我今天,失戀了。」
我大驚,趕緊打電話過去,祁任卻沒接。我發微信問他:「你和宋如風怎麼了?」
之后過了十幾分鐘,他才回復,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往常的祁任:「嗐,沒事兒,沒啥大問題,你就當我深夜矯情唄。」
我于是順著他的話開始恢復往常的語氣。
我理解也許有些傷,是不能展示給別人的,哪怕最好的朋友也不能。
每年的生日,祁任都會拎上一大袋零食和定制的蛋糕來看我。可是那年冬天生日那天,我回到宿舍時,卻只看見了這些東西擺在我的桌子上。老大告訴我,祁任把這些交給她后就走了。他說自己要準備出國了,很忙。
而是在這很久很久后——
有一天,我神使鬼差地查了下暑假前夕北京那日的天氣:晴,無雨。
14
三年的時間匆匆而過。
我和周松的戀愛經過正常的熱戀期、磨合期,而后步入穩定期。
沒有突如其來的生日禮物,沒有節日的驚喜;姨媽期沒有泡好的紅糖水;實習熬夜加班后樓下沒有等著要接我的人……
這些細微的、瑣碎的溫暖和浪漫都沒有過。
但是他會定時和我匯報最近的情況,工作如何、生活如何,同樣問我如何;畢業了要去上海的時候也和我商量;父母對于我們兩人未來結婚的想法也會告訴我。
每一個節點、每一個關卡,他會把我當伴侶來共同應對。這給了我極大的安定感。
我那時候看了看周圍人的愛情,似乎也都有這樣那樣的缺憾。
我于是想,也許,這就是現實吧。
沒有人能一直生活在童話和愛情小說中。
我于是開始學著像一個應當的成年人那樣,應當地去「經營」自己的感情。
他畢業去上海,我們異地。
他太忙,以至于定期的電話也會匆匆第掛掉。于是我經常去看他。
他剛畢業在上海站不住腳,租的房子條件也不好,吃得更是粗糙。于是我后來每次,都會拿著我爸媽準備的大包小包的吃的、日用品,笨拙地學著把他的房間收拾得干凈而溫馨。
我太喜歡這樣的感覺:冰箱里塞滿吃的,窗外的天空蔚藍澄明,電視里放著熱鬧的電視劇,身邊有那個一直在一起的人。
我那時看著身邊對著電腦忙碌的周松,覺得那些很遙遠的名詞,婚姻、家庭……應該也就是如此吧。
和這個人,好好地生活,走過一生。
可是啊,命運毀掉一個人,有時只需要一句話的時間。
15
大四畢業的時候,我和周松兩家人一起吃了飯,簡單地舉行了訂婚宴。
我以專業第一的成績簽了上海某家業內著名的漫畫工作室。
一切似乎都開始走上正軌。
畢業典禮舉行完的那天,我拉著周松去游樂園,當作自己學生時代的告別。
之前為了配合他的習慣,我很少在他面前放肆地吃垃圾食品,大聲地笑鬧,或者發神經一樣蹦著跳著模仿一些脫線二次元的角色。
但是那天,我仿佛放開了一次,給自己買了粉紅色的棉花糖,甚至買了兩套簡易的 COS 裝備給他和自己都扮上。
看著戴上銀色假發的他,我似乎又看到了當初第一次見面那個肖似殺生丸的淡漠少年。
我把莫名涌出的淚水收回去,而后大聲地笑著把粉紅色的棉花糖遞到他嘴邊。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開口:
「鹿鹿,我們分手吧。她回來了,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