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我權衡一下,覺得還是嫁去犬戎比嫁給你好。”
顧攸寧篤定地看著她,“你不會想要嫁去千里之外的犬戎,因為你喜歡白以書。”
這不算什麼秘密,稍微跟樂澄澈熟一點的人都知道她喜歡白以書。
白家引以為傲的少年,年少成才,二十歲封相。
先帝在世時,親自三顧茅廬請白閣老為皇子皇女們授書,欽點了白閣老的愛孫白以書做太子的伴讀。
下了課,幾個孩子急不可耐,一哄而散。在孩子眼里,有名的大儒比不上一只蝴蝶或者青蛙新奇有趣。
除了兩個人。
一個是顧王爺,此人向來是春困夏乏秋打盹,剩下的那個季節直接冬眠,到哪里都是能躺著絕不坐著,就算坐著也要坐出躺著的舒適來。
炎炎夏日,跑這個動作在顧王爺看來是那麼不可思議。
下午還有課,顧王爺本來想讓人在學宮的隔壁給他收拾出一間房,好讓他隨便躺。
但是,礙于白閣老是自己父皇三請四請請回來的,不好不給面子,因此紆尊降貴,讓人在學宮前面的榕樹下搬來一張躺椅,墊上柔軟的錦緞,上面再鋪上一層玉涼席。
顧王爺不耐煩地等著宮人將樹上的蟬攆走,然后皺著眉頭躺在躺椅上睡午覺,仿佛那細致的玉涼席硌到了他老人家高貴的腰。
一干宮人也沒閑著,打扇的打扇,焚香的焚香,趕蚊蟲的趕蚊蟲,偶爾還得根據顧王爺的睡眠質量請樂師來奏上一曲助眠。
宮里的娘娘都沒他這麼講究,樂澄澈幾時見了他幾時繞著走。
另一個是白以書。
他剛來宮里不久,跟誰都不太熟。有人叫他一起去玩,他也婉拒了,走到陰涼處,從袖中抽出一卷古籍,愛不釋手地看起來。
少年白衣瑩然,低眉斂目,雖容貌說不上上乘,然認真起來,自成一副動人風景。
他不知看了多久,覺得有些口渴時,有人遞上來一碗綠豆湯。
白以書抬起頭來,面前站了個丫頭,面色緋紅,鼻尖冒著一點汗,發髻綁得很隨性,一側有些歪。
“你叫白以書是不是?我叫樂澄澈。”
他還沒與答話,她就自顧自湊上前來,隔得近,他聞到了她身上似有似無的桂花香。
“這兩個字念什麼?”
“荼蘼。”
他道:“這是一種花的名字,花朵純白,清香沁鼻,春末盛開,韶華勝極,夏末花敗。‘開到荼蘼花事了’這句詩的意思,是說等荼蘼花開完了,這一季也就過完了,秋天也該到了。”
少女眼睛亮亮的,“你懂得真多。”
白以書少年成名,從小受褒獎長大的,然后誰也沒有眼前的少女夸得真誠,不帶一絲討好,于是他也發自肺腑的開心,笑道:“這也不算什麼。”
“對了。”少女從腰間的荷包里掏出一包點心,捧到他面前,“請你吃桂花糕。”
桂花糕用油紙包著,些許都被擠碎了,做工也很粗糙,一看就是從坊間哪個小鋪子買來的。
錦衣玉食的公子自然不把這等吃食放進眼里,然而看著少女期待的眼神,他還是拿了一塊放進嘴里,果然不好吃。
但是他還是微微笑了,“多謝,很好吃。”
樂澄澈把剩下的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包起來,與他一道慢慢往回走。
路過榕樹下,闔著眼睛打盹兒的顧攸寧忽然道:“丫頭,你過來。”
樂澄澈本來不想理他,但是鑒于這人心眼忒小,一時半刻惹得他不好過,他便會讓你十天半月不好過。于是,她沒好氣地走過去,“有何貴干啊,孔雀。”
顧王爺慢吞吞地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指著自己的背,“你給我按按,疼得難受。”
樂澄澈不干。
“你當我是什麼,使喚丫頭?要按找別人去。”
顧攸寧:“那哪能呢,我對使喚丫頭的要求很高的,你這樣的排不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