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突然慌了神,手忙腳亂給我套上他親手撕扯下來的衣服,口中結結巴巴地重復:「月兒,對不起,對不起......」
他踉踉蹌蹌下了床,飛一般地逃離了我的寢宮。
我坐地上抱著被子流眼淚的時候,他又回來了,用滿是鮮血的手給我擦眼淚:「月兒,對不起,王皇后我已經替你殺了,那個毒婦以前敢那樣下藥害你,我都不知道。我親手殺了她,現在好了,現在都好了。以后沒人欺負我們了。」
景昭像是對待易碎的寶物一般,輕輕將我擁進懷里,小心地拍我的背:「月兒,你還記得嗎?一年前這時候,你為我擋箭,差點離我而去......」
「以后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們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那個人以前也曾說過這麼一句話。或許是景昭說這話的時候,哀傷無助的語氣和他太像了。
我說不出拒絕。
「好。」寂靜的夜里,我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我想,我是可以和景昭好好相處的。
30
年節將至,雪下得很大,聽說西北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我在屋里燒香拜佛,希望,邊地風大雪大,別凍壞了沈懿珩的臉頰。
希望,希望,也沒什麼希望了。
或許是這幾日抄經抄得有些晚,我受了涼生病了,整日恍恍惚惚地做夢。
鄭黛來屋里看我,那時我還沒梳頭。
蘭佩將我扶坐起來,執著梳子給我梳頭。
如今我和鄭黛的關系有些尷尬,本來她是欽定的靖王妃,皇后之位也是她的。
現在她的一切都被我搶走了,她還來會看我,不愧是女主,她真的好善良啊。
只是,她現在都稱呼我為娘娘了,我剛進宮的時候,她還你啊我啊地同我說話。
鄭黛不知說些什麼,沒話找話道:「娘娘這把梳子倒是挺別致的。」
我看著梳子上的芙蓉花紋一愣:「你不是也有一把一樣的嗎?你弟弟出去時特意給你買的。」
鄭黛捂著嘴笑了:「娘娘說笑了,臣妾內弟一向頑劣,粗枝大葉慣了,哪里能做出如此體貼之事。」
好像是很久的事了。
沈懿珩對我說,他說他和鄭宣出去,路遇了賣梳子的老翁,見鄭宣給他姐姐買了一把,遂也給母親和我買了一把。
原來是騙我的嗎?
原來竟然是騙我的。
鄭黛走了之后,我突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這本書原是叫《皇后風華絕代》,可現在,景昭的皇后換了個人。
鄭黛本是女主角的,她那麼好,可是,一切都被我搶了。
月兒如果成了景昭的皇后,她一定很開心吧。
誰能想到,最后我占著月兒的身子,活成了她在書中的樣子。
書中的景澤對月兒情深意切,月兒卻不愛他。
如今,何嘗不是這樣?
一種疲累的感覺席卷了全身,我忽然覺得累了,是真的累了。
明明什麼也沒干,卻好像已經精疲力盡了。
明明我現在過得已經很好很好了,景昭對我很好,我也是皇后了。
或許是生病了,才會如此矯揉造作,我真的覺得好難過啊。
我想家了,很想很想。
我是猝死才來了這里,我回去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恍恍惚惚,我又想起了那年玉華長公主從安國寺請來做法事的法師們,想起了空智大師。
晚上景昭來看我的時候,我同景昭說:「二月二,依照慣例,是要去安國寺為國祈福的吧?」
他端著藥,坐在了床邊,點了點頭道:「先喝藥吧,還有日子呢,不急著想這些瑣事。」
我喚了他一聲,拽了拽他的袖子:「景昭,我昨晚夢見我祖母了,我在徽州的時候時常陪她禮佛的。等過了新年,我能不能先去安國寺一趟?入宮以來,我一次也沒能出去過。」
「好,等你好了,我陪你去。」
「你最近這麼忙,哪里有時間陪我去?」我衡量著說:「再說,我若讓你同我去,未免太過興師動眾,母后那邊......你給我派兩隊侍衛就行。」
景昭終于點了點頭。
大年初八那日,馬車搖搖晃晃停在了安國寺。
我跪在佛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卻不知道求些什麼,總歸,我求什麼,佛祖也不會實現我的愿望。
到后山參拜時,果然遇上了眉心長著紅痣的空智大師。
「施主在找貧僧?」他還是那副云淡風輕、與世無爭的樣子,朝著我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