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玉華長公主和沈懿珩的急急的叫喊聲同時響起。
景昭摟住了我,當著玉華長公主和沈懿珩的面親了親我的額頭:「月兒,你真不乖,皇后不能給你了,你便做良妃吧。」
說完,他挑釁般地看了沈懿珩一眼,指著他問我:「新帝登基,邊境不穩。今日哥哥的身手你也見識了,讓哥哥去替我們守著邊境好不好?」
「能不能不要?能不能,不要?」
景昭的指肚輕柔地滑過我的眼尾:「那你想朕把哪件事宣揚得眾人皆知?」
他俯在我耳邊低語,姿態很是親昵,眼神卻直勾勾盯著沈懿珩看:「你選一個好不好?說你哥哥是姑母同鄭將軍的孽種,還是說沈尚書的一雙兒女背地里敗壞人倫......」
「別這樣看著我。」景昭輕輕摩挲著我的臉,俯下身來親我的嘴唇:「月兒,你哭起來不好看。」
他是皇上了,他可以主宰一切了。
我還想,為何沈懿珩能輕而易舉地從靖王府將我救出來。
原來,景昭都設計好了。
沈懿珩驟然扯過了我,聲音嘶啞:「我去守邊,我會離開京城。煩請陛下,好好照顧我的,我的妹妹。」
27
嫁衣送過來了,鮮紅的嫁衣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鳳凰,與之一起送來的,還有封我為良妃的圣旨。
中午的太陽很熱,我坐在廊下曬太陽,舒服地瞇上了眼睛,五五溫順地窩在我的肚子上,很乖。
沈懿珩來了,他也閉著眼睛,靠著欄桿曬太陽。
太陽真暖和,真的很暖和,盡管已是十月了。
「明月,你本來長什麼樣子?」
「我本來,不怎麼好看,扔在人海中都認不出來。」
「我也不怎麼好看。
」沈懿珩閉著眼睛,聲音輕很低:「我也是個極普通,極普通的人。」
我鼻頭發酸,坐直了身子,輕輕晃了晃他:「哥哥,你為我畫一幅畫吧。」
我們倆坐在石桌上,拿著毛筆畫畫。
可是啊,沈懿珩不會畫畫,他畫了很久什麼也畫不出來。
巧的是,我也不會畫畫。
兩人拿著毛筆,急紅了眼眶,也沒能畫出來些能給人看的東西。
「我瓜子臉,眼睛不大也不小,雙眼皮是扇形的,鼻子不高也不塌,嘴巴最好看,整張臉只有鼻子上長了一顆痣。」我對著他傻笑,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掉下來:「我們不要再畫了。」
我總以為他無所不能,萬般皆好。后來慢慢,我發現,他也有諸多無奈、諸多無力,偶爾有些幼稚,在某些瞬間又有些傻乎乎的,他也是個不那麼普通的普通人。但這些都不影響他在我心中的形象。
在我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曾出現過很多很多男孩,我最喜歡沈懿珩。
準確來說,我只喜歡沈懿珩。
可是,我只能是他的妹妹。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曾經想過,萬一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可是,我希望我喜歡的男孩子驕傲明媚地活著,我希望他永遠是騎在馬背上意氣風發的小將軍。他不想讓他被人指指點點,我不想讓他經受流言蜚語。
這種萬一,我不想讓它發生。
我也曾無數次地問自己,我想讓他和我在一起嗎?
我大約很想很想,卻又不想。
我不想用他妹妹的臉和他在一起,即使他同月兒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我怕有一天,月兒突然回來了,那時候,他和月兒都會瘋掉的吧。
我首先得是月兒,然后才能是我自己呀。
要不等月兒回來的時候,我把她的一生都給毀了。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可是,最后將你送入深淵的人,竟然是我。」沈懿珩的毛筆乍然倒了下來,兩滴水吧嗒一聲落下來,打濕了宣紙。
貓跳到了他身上,他抱著五五,溫柔地注視著它:「我食言了,我不能保護你了。別再想著我了,以后會有人保護你、會有人愛你。」
我靜靜地聽他和小貓說話,沒有開口打擾。
沒關系的,一個人,我也可以的。
這幾天,我們故意沒有提起不開心的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了很多話。
我曾經同沈懿珩說,他要成為背著我上花轎的那種哥哥。
現在,這一天來了。
繁復厚重的大紅色嫁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沈懿珩背著我在庭院中走得很慢,我把臉貼在他的背上,眼淚流進了他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