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涼氣很重,刺骨的涼慢慢滲入身體里。
我們已經說好了,他是哥哥,我是妹妹。可是,可是,還是變成這樣了。
我垂著頭抱住了長公主的腿:「母親,哥哥沒有喜歡我,我喜歡哥哥,全是我一廂情愿。」
22
沈懿珩昏了過去,劉嬤嬤進來帶走了他。
祠堂里只剩下我和長公主兩個人。
她坐在椅子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只顧著怔怔地掉眼淚:「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這樣的小將軍。明明是將軍,卻不粗魯,行為舉止儒雅斯文,像畫卷上走出來的謫仙似的。」
「我當時也像你一樣,喜歡一個這樣的將軍。我們互相喜歡,很快定下親事。那時我覺得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母后視我為珍寶,哥哥又疼愛我,馬上就要嫁給我喜歡的人,我的人生再無煩惱了。然后,他突然要打仗了,想到他要去好久好久,我舍不得。我給他灌了一壺酒,把自己給了他。那一夜,我有了你哥哥。」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我,臉上的淚縱橫交錯,卻笑著跟我說:「明月,你哥哥是我和鄭將軍的孩子,你和他,沒有半分血緣關系。」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把這個秘密告訴我。
可是這個秘密于我來說,無關緊要。
血緣親情四字,血緣不重要,重要的是親情。
沈懿珩自小把沈明月當親妹妹,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他們之間也是實實在在的親情。
我知道的,他受不了這樣的。這是死局,無法破解。
「母親,你別告訴哥哥。」我回給玉華長公主一個笑:「你不會的對嗎?你知道,哥哥很敬重父親。
」
「我不會告訴他。」她又流淚了,招了招手,叫我過去。
她把我抱進了懷里,輕輕摸我的頭發:「你哥哥很好吧,我要是你,我或許也會喜歡他。你喜歡哥哥這不羞恥,喜歡哥哥也沒有錯。是我對不起你,我曾跟你說過,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就只有一件,就哥哥不行,只你哥哥,我不能給。」
她竟然告訴我,我喜歡哥哥沒有錯,她真的和沈懿珩一樣溫柔。
我被她抱著,熱意在臉上四處游走:「母親,對不起。」
「明月,回徽州吧。你祖父、祖母年紀都大了,你陪陪他們。大伯一家脾性很好,他們會照顧好你的。徽州山清水秀,男子也都斯文儒雅,找個喜歡的,也該嫁人了。」
「好,好。」
沈懿珩在床上躺了好幾日,我是那樣想去見他,可是我不敢。
我身上挨了一鞭子,紅痕一天就掉了,不知道玉華長公主打了他多少下,才打得他血肉模糊。
我在收拾東西,又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帶走的,索性也不收拾了。
我抱著五五去看沈懿珩,透過屏風看見他趴在床上看書,不知道看的什麼。
「哥哥,你好些了嗎?」
他突然趴著不動了,過了好半晌才低聲開口,語氣有些失落:「你中箭那時候也是天天這麼趴著,我現在和你一樣了。那時候就算你跟我生氣,我也去看你,你怎麼就不知道來看看我?我也會疼的。」
我抱著貓說不出話來。
他見我不說話又問:「明月,今天太陽很大嗎,你為什麼遮著臉。」
太陽不大,我只是怕他看見我這張臉,備受煎熬。
戴著幕離的話,是不是就不那麼煎熬了。
「哥哥,我想要你的字帖,還有那個很難用的雕著梅花的硯臺我也想要。」
「你要去哪里?」沈懿珩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穿著中衣,神態惶急跑了出來:「母親要送你去哪里?」
「祖父、祖母年紀大了,母親說,這段日子,讓我去陪陪他們一陣。」
「一陣是多久?」
「半年吧。」
我微微側了側身,又看見了他臉頰上的小痣。
「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你書房拿了,不給我就去偷了。」
「我那字帖僅有一本極滿意的,以后我還要留著當傳家寶,你別弄臟了,回來的時候還要還給我。」
他不知道怎麼了,說完之后,便自覺回了屋里,沒有再和我說話。
隔著屏風,我看見他趴在床上的模糊輪廓,心像是被揪起來一般疼。
23
我收拾了許久,發現并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
最后一個丫鬟也沒帶,只準備把阿青帶走,她會武功,也愿意跟著我。
只有長公主和我知道,我去徽州,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