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亂在當場,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若是沈明月沒有被太子玷污,她的人生還會像那般潦草結局嗎?她會是一彎清冷皎潔的彎月,驕傲地高懸在廣闊的天際。
差點被他帶偏,我搖了搖頭,強調:「我不愿意,強人所難非君子所為。」
我瞄了一眼四周,悄悄往他那里靠了靠,小聲道:「你如果擔心我母親,你就說是我暗中逼迫你了,她總不能打死我吧。婚姻大事,只要自己堅定,父母是管不了的!」
他不接我的話,站起來理理袖子:「你走不走?」
估摸著法事也做得差不多了,我點了點頭。
馬車行到路上時,突然遇上了家里的府衛:「小姐,公子聽說您不見了,都急死了。咱府上的守衛都出來了,可算找著您了。」
9
沈懿珩風塵仆仆地跨過府門,玄色袍子松松垮套在身上,因為左腹的傷,腰帶未系,寬大的袍子掛在身上,整個人不倫不類的,還有些滑稽。
他淡淡掃我一眼,進去和景昭喝茶了。
景昭走后,他直奔著我的院子里來了,照常套在玄色袍子里。
我有些想笑,不恰當地聯想到了《裝在套子里的人》,還想到黑衣服的晴天娃娃。
沈懿珩神色復雜地瞥了我一眼,擰了擰眉頭直截了當道:「我雖然不知如何對待你,但只要你是明月一天,尚書府就能護你一天。你不要想著離家出走就安全了,你身上穿的、頭上戴的絕非凡品,行走在外都是麻煩。外面壞人多,女孩子孤身在外,很是艱難......」
果然,俊美無儔的公子還要有一副好心腸,這樣才能當成男二。
男二只能深沉溫柔,一點點的心機都不能被接受。
男主卻可以耍心機,可以霸道,可以陰險。
最后女主永遠都像瞎了眼、失了智,放著大好男二不要,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溫柔男二永遠沒有好下場,他存在的意義好像專門就是為了引起讀者的惋惜,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沈懿珩正臉對著我的時候,我看見不見他側臉的小黑痣。只有從這個角度,他微微傾身,右半邊臉對著我的時候,我才能在他的臉頰上找到一點點瑕疵。
鬼使神差般的,腦中突然跳出了一句話:我永遠臣服于溫柔。
「我沒有要離家出走,只是母親請來了法師,我有些害怕。」看著他松松垮垮的衣服,我有些感動。
沈懿珩頓住了,嘴角帶著不太明顯的笑意:「啊,你也會怕這種東西嗎?」
我不解地望著他,方才的感動蕩然無存。他這話說的,好像他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是個什麼妖魔鬼怪。
「那法師驅邪的時候,你有什麼反應嗎?」
我眼含防備地看著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搖了搖頭:「絲毫沒有,不太管用。」
「或許某天你一覺醒來,明月便又回來了。」他嘆了口氣。
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聽得他說:「我實在不知道拿你怎麼辦,等我想想想吧,這些日子你先仿仿明月的筆跡吧。」
翌日我在沈懿珩書房,對著力透紙背的字帖,陷入了沉思。
「爹爹對明月很是冷淡,小時候爹夸了我一句我的字,明月便暗暗記在心里,要了我的字帖去描。一手簪花小楷,終究生疏了。」
我寫了幾個字給沈懿珩看,他對著我的墨寶,沉吟了許久,憋出兩個字:「尚可。
」
他每日給我布置完任務之后,就留我在他的書房寫字。等寫足了幾個時辰,他從屋外進來,端起一把剪刀,拿起一沓寫過的紙張咔嚓咔嚓碎紙。
剪完之后,他端著盛滿碎屑的簸箕出去。
10
或許是這個月過得太安逸,我差點忘了麗妃的生辰。
自上個月起,皇帝便挪去了行宮避暑,麗妃的生辰宴便在那里舉辦。
我心里有些忐忑,上次景昭并未明確答復我,今早玉華長公主又特意為我準備了一身顏色嬌嫩的衣服,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麗妃會請皇上給我和景昭賜婚嗎?
今日一過,是不是我的命運就定了呢?
臨出發前,沈懿珩派人給我送了一卷紗布和一小瓷瓶金瘡藥,我撒了些藥粉在大拇指上,用紗布纏了好幾圈才從屋里出來。
雖說這種場合不用我彈琴,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仔細地纏上了紗布。
設宴的湖光榭上,眾人已落座完畢,伴隨著陣陣絲竹聲,宮妃向著麗妃說著吉祥話,推杯換盞,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