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人?」我惶急地扯住身旁灑掃的小丫鬟,指著由遠及近的僧人問道。
「小姐,那是公主殿下從安國寺請來做法的法師們。公主說,近些天您和公子老遇意外,不吉利得很,特意請了安國寺的法師前來做法,想著驅驅邪。前幾日管家就去請了,許是今日法師們才得了空閑吧。」
正此時,僧人們行至我的面前,雙手合十朝我點了點頭。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詭異,詭異,當真難得一見。」走在末尾,額間生著一點紅痣的和尚突然直愣愣地盯著我開口了,打量的目光毫不顧忌地在我臉上逡巡,末了,還連連搖頭。
我心里一個咯噔,屏住了呼吸。
「空智,你胡言亂語什麼。」最前面的和尚朝我作揖道:「我這師弟一向口無遮攔,若有沖撞,還望女施主海涵。」
說罷,他用眼神示意一行人繼續前進。
「施主,你不該在這里,你——」那名空智大師還要接著往下說,猝不及防被他師兄拽著走了。
他們一行人往前面去了,我回頭去看,正巧與空智大師懷著探究的視線相撞,嚇得我的心突突突地跳。
小說里總會寫,古代非自然力量并非浪得虛名。更何況我本就是穿書而來,本就已經匪夷所思,這時候就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自己是什麼妖魔鬼怪。
我腳底抹油,一溜煙兒地跑出了府門,戰戰兢兢摸著石獅子的頭,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看門的小廝頻頻往我這里看,見我沒有走的意思,索性沒再理會我。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這麼回事,我感覺呼吸加快,頭暈目眩,身體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斷地往下冒,額前的頭發都被打濕了。
我晃了晃腦袋,慌不擇路地向前跑去,像是后面有人追殺似的,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跑著,只想著,離遠一些,再遠一些......
腳下一個不察,左腳絆了右腳,撲通一聲絆倒在地上。腰上戴著的玉佩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裂成了幾塊。
聞著鼻間的土味,我忽然沒忍住哭了起來,從無聲淚流變成小聲啜泣再變成嚎啕大哭。
生活真的好難啊。
一輛華貴的馬車悠悠停在我的面前,白皙纖長的手指挑開了車簾,景昭在馬車上微微探出了頭,似是有些驚訝似的:「明月?」
景昭今日本是來探望沈懿珩的,不想偶遇了丑態盡出的我。
此刻我倆正坐在茶樓里大眼瞪小眼,準確來說,是他在打量我,而我假裝沒看見他審視的目光,不自在地揉眼睛。
「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
「沒什麼。」
「......」
「下月初是你母妃的生辰吧?」我吸了一口氣:「婚姻大事絕非兒戲,我覺得你應該考慮清楚。」
景昭攏袖而坐,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他的神色很奇怪,我甚至懷疑,他以為我在玩欲擒故縱。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攥緊了拳頭,暗暗喘了口氣:「反正我們互相都對彼此沒有那種意思,不如你另擇賢妻,我另配良婿,我們——」
「姑母知道你說這些話嗎?」景昭臉上沒有多余的情緒,視線飄落到我的臉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景昭神色照舊,喜怒不形于色:「你最近真得像換了個人似的,天真的不行。」
我很生氣,我不明月為什麼有人談論起自己的婚姻時,這麼滿不在乎。
他事不關己的態度真的很令人惱火。
「婚姻的意義是找個喜歡的人共度余生,如果你沒做好準備,你就不要成婚,貿然成婚不僅對別人的不負責任,更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身為皇子,你固然有自己的無奈,可你現在好像,根本不將自己的婚姻當回事,你就這麼隨便嗎?你的妻子是誰都可以嗎?」
我吸了一口氣,思索了一番書中沈明月的人設,說:「我是個極驕傲的人,可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你。女孩子心思很好猜的,你一定感覺到了吧,可你故意裝作不知道,對我不親近也不疏遠,永遠保持著良好距離,永遠讓人捉摸不透你的心思。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們的婚事反正也不是板上釘釘,就到這吧。」
「你認真的?」景昭瑩白的臉上帶著些許惘然,他伸手為自己添了一杯茶,茶香散開,他的語調很輕亦很慢:「我的妻子并非誰都可以,如果是陌生的別人,我倒寧愿是你。起碼,我們認識了很久,你人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