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蔽之,就是我不愛他。
霜降那天,太后懿旨,召我進宮。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叫我進去住兩天,陪陪那個待嫁的九公主。
我是丞相嫡女,待字閨中之時,早就做好了為皇家鋪路的準備。我以為我會被哪個皇子娶回去,或者直接進宮,運氣好就是嫁給門當戶對的官家子弟,沒承想是被賜婚給了攝政王。
我與那九公主便是發小了,我年長她半歲,如今她的駙馬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公子。
再過個把月就要出嫁了,太后此時召我,無非是陪一陪九公主。
進宮的時候,裴子瑜一反常態,從他的書房出來送我。
我披了短絨的狐裘,天還沒有冷到披狐裘的程度,但是我就是手腳冰涼,冷得緊,所以就喚了蘭月給我翻出來披上了。
裴子瑜理了理我鬢邊的亂發,囑咐我在宮中謹慎些,我看他低頭看我時,眼中似乎有真切的關心。
但是也就是我看著,明明白白互相做戲,誰又會當真,我告訴他我不是第一次去了,最多半個月就回來。
他抱了抱我,懷中是我已經很熟悉的味道。
我說:「裴子瑜,你注意休息,別總是那麼忙。」
裴子瑜笑了笑,替我緊了緊狐裘的扣子,送我上車,直到我在馬車上安頓好,掀開簾子看他時,他才說:「等你什麼時候當娘親了,我就還政陛下。」
我愕然,沒等我說什麼,他就擺擺手,馬車便走了。
我看著他站在王府門口,一身黑衣筆直周正,遠遠看去威嚴又冰冷。
哦,原來他一直是攝政王。
只是,他讓我看到的,是裴子瑜。
8
九公主人比花嬌,所謂盛世牡丹花,大概也就是她那個樣子了。
我到的時候,她正端坐在太后身邊,見我來了眉眼間有一閃而過的驚喜,只這一個表情,便已傾國傾城。
可她本性里是個活潑的女子,到底是顧了公主的儀態沒有沖上來抱我。
太后說我看起來氣色差了不少,我答她最近天氣易變,冷熱交加無常,有些受涼罷了。
于是太后便一陣噓寒問暖,又問了我許多攝政王府的事宜,消磨了一上午終于肯放我走了。
九公主步步生蓮地同我一起告別太后,出了門拐了彎,才吐了口氣,直道:「母后也太啰唆了。」
我說:「太后終日在這宮里,新鮮事情是少了些。」
九公主嘆了口氣,悵然道:「等我也出宮了,母后就真的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了。」
我笑了笑:「你快些給她生個外孫,她保證不寂寞了。」
九公主一張臉頓時緋紅一片,嬌怒道:「迢安,你成親以后壞了不少,定是那攝政王教的!」
她笑得實在可人,果真像那待嫁的女兒一樣,美得很。
只是她忽然又斂了笑意:「迢安,你這臉色也太差了。莫不是攝政王苛待你?我叫太醫院的來看看吧?」
只是受了些涼氣罷了,你可別叫那些老頑固來給我開藥。
她摸了摸我的手,替我緊了緊披風:「我們不在外面待著了,快些回宮去吧。」
我點了點頭,行到御花園里看見了個華服錦衣的妃子。
我問九公主,那人之前沒見過,可是這些年新進的娘娘?
九公主愣了一下,沒說話,不待她說話,又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在那妃子身邊站定。
我愣了一下,曉得了,那華服妃子是八皇子安陽王的。
八皇子是九公主的嫡親哥哥,兩人都是皇后所出。我待字閨中之時,與他算是熟絡,只是好像許久不曾說過話了。
九公主問我:「迢安,你會不會恨我皇兄?」
我不明白,賜婚一事只是帝王家的權謀,我生在相府,若是這點認知都沒有,怕是白活了,于是我反問她:「我為何要恨你皇兄?」
九公主嘆了口氣,說,這樣也挺好的。
迢安。
有人喚我,我尋聲望去,喚我的正是八皇子,我依禮行禮。
迢安,近來……可安好。
我答,萬事順遂。
八皇子點了點頭,那華服美人在他身后沒說話,并無上來結交的意思,我也就沒過問。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隱隱覺得有些尷尬,好在九公主辭了八皇子,我跟著她一同離開,這才得以脫身。
九公主問我:「攝政王……對你好嗎?」
我說:「挺好的,整個攝政王府我就差橫著走了。」
我心想,倘若這話讓裴子瑜聽見,他大概會嘴角帶笑,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