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推他,「不許抱我,你走開,你洗洗干凈再來吧。」
「我好好洗了,我干干凈凈的才敢上這兒來。」他抱得更用力了,目光軟軟的,輕輕地親吻我,「阿倦,倦倦,你別趕我。」
這是他第二回叫我倦倦,上一回我嫌惡得不得了,這一回卻只有心痛。
我瞧著他起了水霧的眼睛,身子終于軟下來,配合著去抱他,回吻他。
他與我十指相扣,起伏著,吻著我帶淚的眼睛,「阿倦,你還在生氣嗎?」
「我氣著呢,我得氣一輩子。」
「那我便哄你一輩子。」
梁逐月的盛寵持續了近半年,不過,她一直沒能受孕。
其實半年也不算太久,并且李長風雖然常去她那兒,辦事兒卻辦得不多,懷不了孩子也不算太奇怪。
但問題就在于,我懷孕了。
這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兒,我和他都沒想過在風波平定之前要個孩子,但那天,我們都有些情難自禁,他也沒能控制住。
我孕吐得太厲害,這消息壓根兒瞞不住。
梁逐月都快瘋了,發了好幾天的脾氣,過了幾天,又宣了御醫去,本意是想調補一下身子的,結果御醫一查,卻查出了個身子受損,無法受孕的結果來。
這消息可謂是當頭一棒,砸得她暈暈乎乎的,太皇太后得知了消息,立刻讓人去查她房里的食物,茶水,擺設。
到底是在宮里斗了幾十年的老人,想的總比旁人多一些。
事實證明她想的也的確沒錯,梁逐月平日愛吃的糕點里,還真被人下了毒。
我聽到這消息時先是震驚,接著,便是驚懼,我與梁逐月本就不合,她出了事,多半要往我身上賴。
李長風便哄我,「別怕,有我呢。」
可我還是怕,他們勢力太強大,若真想除掉我,李長風也很難保住。
那便希望事情能水落石出,抓出下毒的人,不要給她們構陷旁人的機會。
可誰會下毒害梁逐月呢?我看著李長風平靜的面孔,心頭一凜。
這毒,會不會是他下的?即便不是為了我,梁逐月作為梁召虎的女兒,李長風也不會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
若真是他,這局便兇險了,我不敢細想,只能等著結果。
十天后,吳萱萱死了,是被太皇太后賜死的。
我怎麼也不相信,那晚抱著我睡,安慰我的軟軟的姑娘,會給梁逐月下毒。
「怎麼可能呢?她不可能害人的,她從沒想爭什麼,沒道理去害人的。」
李長風按住我的手,表情嚴肅,不肯再多說什麼,只道:「阿倦,此事已成定局,你別再問了。」
我松開他,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我想起那晚吳萱萱說的話,她說她就是個祭品,隨時會被獻祭。
可,是誰要獻祭她呢?是李長風?還是太皇太后?還是說,李長風和太皇太后心照不宣,息事寧人?
我身上忽然冷得厲害,我知道要在宮里斗下去,總得用些手段,可我還是不能接受,他們犧牲掉了一個無辜之人,一個從沒擋了任何人的路的無辜之人。
李長風他,會在權斗里淪陷得越來越深嗎?會不會有一天,他會徹底丟失自己,變成冰冷的帝王?
太苦了,他本來不是這樣的人,他會快樂嗎?這就是他想要的天下臣服嗎?
我趴在桌上,哭得極傷心,不是為我,是為他。
吳萱萱下毒這種事,誰聽了都會有疑惑,然而事已至此,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沒有要繼續查的意思,大伙也就接受這個結果了。
唯有一個人不能接受。
我自身子一天天地重起來,便鮮少出現在人前了,中秋夜宴時,才不得不出了一回門。
李長風同大臣們應酬的空當,梁逐月來給我敬酒,我自是不能喝的。
她一口氣喝了三杯,紅著眼睛笑,「周舒倦,你們能騙過別人,騙不過我,我什麼都知道。」
我向后仰,避開她越靠越近的腦袋。
她咬著牙,惡狠狠地在我耳畔低語,「我倒看看,你這個孩子,生不生得下來。」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抬頭,只覺得身邊全是無形的爪子,她有太皇太后,她有個將軍爹爹,她若真要害我,總會有辦法。
我早早地回了宮,越想越后怕。李長風后半夜時才來找我,臉色也很不好,他被太皇太后和梁召虎逼得太緊了。
他抱著我,眉頭緊鎖。
「長風,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快了,阿倦,我會解決掉這些麻煩,我們會好好的,我們的孩子也會快快樂樂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