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個十月,李長風都只去梁逐月宮里,我一眼也沒能見到他。
他也沒有辦法,他也很難,我都知道。
我想著,想著,又開始生氣,呸呸呸!李長風跟別人睡了,不要臉!
我也跟別人睡去!我,我去跟吳萱萱睡!
那天夜里,我抱著吳萱萱睡得極舒服,往常都是李長風抱我,我沒感受過,抱過了吳萱萱才知道,原來懷里抱著一個軟軟的姑娘的感覺這麼好。
我眼淚又涌了出來,濕了吳萱萱的背。
李長風他現在美人在懷,睡得比我舒服多了吧。
吳萱萱肩膀動了動,問我:「舒倦,你哭了嗎?」
「沒有,我沒有,我流口水了,弄濕了你的衣服,對不起呀。」
她靜默一會兒,淺淺笑笑,道:「其實我好羨慕你的,能為了一個人傷心。」
「你說什麼呢!我不傷心。」
「真的嗎?」她轉過身來,拍拍我的肩道,「舒倦,你別看我不聰明,可我看人很準的,皇上的眼睛掃過你的時候,哪怕只停了一刻,我也能看到里面的東西,旁人搶不走的東西。」
「別人都說你一廂情愿,我卻知道,他喜歡你一點也不比你喜歡他少。」
我被她說得抽泣起來,嗚嗚咽咽道:「可他現在在別人床上。」
「但他的心在你這兒,我相信他不比你好受到哪兒去,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比在油鍋里煎還難受。」
月光把她的眸子照得很亮很亮,像裝了一片故鄉的星河。
「入宮前我也曾有過心上人的,只可惜如今只能在心上了。你和皇上多好啊,你們還能見面,還能共枕同眠,我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看著她,竟忘了哭,「萱萱,或許,你可以自請離宮?」
她笑了起來,笑得身子打戰,「我沒機會了,舒倦,我就是一件祭品,只要有人需要,隨時可以拿我獻祭,我太清楚了。」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莫名地心疼,連忙抱抱她道:「不會不會,別瞎說,我既然睡了你,便一定負責,以后我來保護你!」
她搖搖頭,鎮定下來,抱著我說:「謝謝,我謝謝你能跟我說這樣的話。」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穩,迷迷糊糊醒了好幾次,好像,看見她哭了。
第二天向太皇太后請過安回去的路上,撞上了姍姍來遲,面色紅潤有光澤的梁逐月。
真的就是撞,她牽著一條大狗,聽說那是她爹給她帶回來的,兇神惡煞極嚇人,我被嚇慌了神,這才撞了她。
她說:「周舒倦,你瞎了嗎?」
她風頭正盛,我就是有理也沒理,只能低頭道歉。
「道歉?好啊,你在這兒跪一整天,我就原諒你。」
我心里窩火,咬咬牙,還是跪了。
我不想給李長風惹麻煩。
「記著,要跪一整天,少一個時辰都不行。」
她扭著腰走了,請安請了很久,回來的時候滿面紅光,從我旁邊經過時,指使著大狗又嚇了我一場,還拖走了陪著我的宮女。
我就這樣孤零零地跪著,跪到更深露重,跪到夜半風寒,跪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等到所有人又給太皇太后請過安了,才被人摻著回了明德殿。
我膝蓋腫痛,還滲著血,幾乎一整天都沒法把腿伸直,一動就疼。
夜里我一個人躺著,想著,要是李長風在身邊就好了,要是他能來看看我就好了,他若來,我就不疼了,也不生他的氣了。
然而他自然是沒來看我。
第二日我還得顫顫巍巍地去請安,去看梁逐月的臉色,她見著我,笑得極媚,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我的確無可奈何,她是功臣之女,風頭正盛,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哪怕是李長風。
如此過了十天,我終于又見到了李長風。
「阿倦,我錯了,我錯了。」他一來就認錯,伸手去掀我的裙擺,「讓我看看你的傷,讓我看一眼。」
我忍著想哭的勁兒,推開他,「有什麼好看的,都已經好了。」
他身子僵了一下,眼眸半垂,有些不知所措。
「我來晚了,對不起。」他呼吸沉重了些,手微微抖著,不顧我的推拒,捂著我的膝蓋輕輕地揉,「阿倦,我給你揉一揉,不生氣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你去給別的女人揉吧。」
我知道他難,知道他有苦衷,可還是按不住心里的醋壇子,我就是醋,我酸上天了。
「阿倦,你別生我的氣了,我錯了。」他抱住我,喉頭微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每天都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