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些天李長風翻過所有人的牌子后,這些人都一一被抬了位分,他很心機,雖都是一樣的睡了一晚,位分封得卻有高有低,如此一來,相互之間便漸漸有了猜忌,生出嫌隙。
太后塞進來的那三位尤其明顯,雖聚在一起,卻是貌合神離。
今日唯一沒來的,是和我一樣的另一位小炮灰,叫吳萱萱,她是最清冷,最不會去搭理李長風的一個,卻也是位分最高的一個。我挺喜歡她的,因為她對李長風真的半點心思也沒有。
梁逐月抬手扇了扇風,渾不在意地看著我們,笑了聲,「喲,都來了。」
我抿嘴笑笑,并不搭話,盯著那緊閉的門,快把門盯穿了,只想看看里面的情況。
站了很久,里頭一點聲音也沒有,我心里焦灼,額上漸漸冒出汗來。
過了一會兒,門突然開了,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太監弓著腰身竄了出來,抬頭一見著我們,頗為驚訝,「喲,幾位娘娘怎麼還在呢?皇上說了不讓進了。」
梁逐月一邊扇著風一邊問道:「王公公,這到哪一步了?」
王公公回頭瞅了一眼,合上了門道:「奴才不是大夫,也不知道是到了哪一步了。但瞧著,一時半會不能結束,幾位娘娘,要不先回宮去吧,有了消息奴才上門挨個跟各位說。」
梁逐月擺擺手,「沒事兒,我們不進去,就只在這兒等著,陪著皇上,公公忙自己的去吧。」
「唉,行吧,奴才去給幾位娘娘泡茶。」
王公公走了沒一會兒,又送了茶回來。
我一口也喝不下,倒是梁逐月一邊喝著茶一邊晃悠,嘴里念叨著,「這麼久了,怎麼一點聲兒也沒有?」
我被她念得心里愈發不安,也愈發煩她。
李長風向來是個能忍的,這會兒恐怕正咬著牙,生怕漏一點聲呢。
他得多疼,多疼啊,我想著他從前疼得面色蒼白的模樣,心里痛得不行,差點就掉眼淚了。幸而風大,抬頭望一望也就吹干了。
等了近一個時辰,門還是沒開,有人站不住了,開始扶著頭請退,「各位姐姐,我實在暈得厲害,怕不是皇上還沒好,我就要先倒了。」
有人開了頭,慢慢地也就不斷有人效仿,沒一會兒,人也就走光了。
到了日暮時分,梁逐月也等不住了,跟王公公千叮嚀萬囑咐,說皇上這邊好了一定要告訴她,交代了好一會兒才捶著腰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來。
旁人都走了,我也就沒了形象,坐在了門前。
王公公也學我,坐在我旁邊打盹,天黑時又去吃飯,捎了一個饅頭給我。
一直到深夜,門終于開了,開門的人衣擺上沾著許多血點子,觸目驚心。
「你……」
我不等他說話,一把推開他闖了進去,一地的水,一屋的藥味。
我步子抖得厲害,小跑著到了床前,李長風閉著眼,眉頭緊鎖,半躺在床上,他滿臉的汗,才一天沒見,我竟覺得他瘦了許多。
旁邊還有許多人,見了我,騷動起來,不知是誰叫了聲:「周美人!」
李長風猛地睜眼,雙眼猩紅地看向我。
我好想撲過去,好想抱抱他,可是這一屋子的人,我不知道那些是他的人,那些是信不得的。
只能強撐著身子,福了福身喚他:「皇上。」
他額上青筋動了動,咬著牙問:「誰準你進來的!」
他不想讓我看見這副模樣,怕我擔心,可他知不知道,若看不見,我會更擔心。
王公公跑了進來,跪道:「皇上恕罪!奴才沒能攔住周美人,請皇上責罰!」
我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低頭道:「臣妾從中午就在等,只想見皇上一面,見不到便不能安心,這才不顧阻攔闖進來,此事與王公公無關,請皇上責罰臣妾吧。」
他看著我,目光軟了軟,問我:「你一直在外面等?」
我抬頭,不待我回答,他卻突然變了臉色,撿過床邊小桌上的茶杯,啪地摔在我腳下,罵道:「滾出去!」
我被嚇得后退了兩步,還在茫然中,便聽見身后一聲尖細的驚嘆,「呀!皇上這是怎麼了?」
這聲音好熟悉,我側過頭看,原來是太后身邊的大太監察海,他們來得好快。
我立時明白了李長風的用意,撲通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李長風帶著幾分怒色道:「別在這惹人煩了,還不快滾?」
「臣妾這就走。」我提起裙擺,弓著身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