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紅了,里面閃著欣喜又絕望的光。
「你不該來的。」
「你不該來。」他重復著,說著我不該來,卻吻著我的唇,掐著我的腰,幾乎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
我們的呼吸慢慢柔軟,慢慢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這一夜,我被他折騰得骨頭都幾乎散了架,最后被他圈在懷里,軟成一攤水,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家伙,這就是廢人。
李長風裝了那麼久的廢人,我自然不能給他露了餡。
第二天從他的寢殿回去時,我一直低頭沉默,滿臉的凄苦難言,就差把夫君他不行寫在額頭上了。
按常理來說,侍過寢的后妃應該升一升位分的,但我沒有,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不會被升位分。
李長風的后宮一共被塞了八個人,其中氣焰最高的,還得數太皇太后的侄孫女梁逐月。
她父親是當朝大將軍,大概是家風如此,她性子潑辣張狂,行事率直,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所以我被臨幸過后,第一個來找我茬的就是她。
「聽說你自幼被賢王收養?你與當今圣上也算得上是兄妹了,如今又來做他的后妃,不覺得有點,違背綱理倫常嗎?」
她扶了扶頭上的一枚金簪,問得漫不經心的。
我聽得心一跳,這話她怎麼敢說。
但仔細想想,她娘家勢力強大,背后又有太皇太后撐腰,確實就該有這樣的底氣,別說是我了,她恐怕連李長風都不大瞧得上。
我暗暗掐自己一把,憋紅了鼻頭,微微側著臉,一副上不得臺的小家子模樣,「姐姐說笑了,王府肯收留我,給我一口吃的,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我在王府也不過是做做下人的活兒,報答王爺王妃,不敢奢求其他,更不敢與皇上以兄妹相論。
」
王府遠在錦州,我小時候的事,他們哪能查得那麼清楚,還不是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梁逐月嗤笑一聲,有些傲慢,大概是覺得與我深究多少有點丟面兒,扭了扭脖子,也就不提這茬兒了,只散漫道:「倒挺會說的,不算太笨。如今咱們都在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人,唯一的責任,就是為皇上開枝散葉。」
她頓了頓,又道:「你千里迢迢趕來,還沒安頓下來就被召侍寢了,也是辛苦,回頭該好好養養。」
這番撫慰真是好真誠,一點也不酸。
我又把那副「夫君他不行」的表情擺出來,委委屈屈,強顏歡笑,淚珠兒幾乎就要落下來,「不辛苦,這是我的福氣。」
梁逐月果然看愣了,大概被我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很快就會明白了。
那天過后,李長風每晚都翻了一個牌子,每一天,都會多一個人明白我那天為何是那樣的表情。
到最后梁逐月也明白了,她被翻牌子的第二天,是鐵青著臉出來的。
意料之中。
李長風每晚就擺出一副病弱的模樣,被太監們抬上床,然后示意后妃們,朕不行,你看著辦吧。
像梁逐月這樣自幼嬌生慣養,半點委屈都沒受過的,哪干得了這個,見李長風不動,自己也不好意思動,最后只能捏著被角,心亂如麻地挨到天亮。
就是有那真敢自己上的,才往李長風身上一靠,他就開始腿疼,直把人嚇得手足無措的。
李長風跟我描述的時候,神情是少見的歡樂,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光。
「她們要的可不是我,她們要的,是懷上我的孩子。
」
真是人間清醒。
我心里樂開了花兒,嘴上卻一點兒也不饒,一邊幫他取下頭冠,一邊假模假樣地酸道:「可你還是跟她們睡了,李長風,你臟了,我不要你了。」
銅鏡中的人身子一僵,笑容突然消失了,反手扣住我,問道:「你說什麼?」
我被他嚇了一跳,不懂他怎麼這麼大的反應,手里的玉冠拿不穩,啪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將我往下拉了拉,與我平視,眼底有點紅,有著天大的委屈,也有隱忍的怒意。
「周舒倦,你剛剛說什麼?」
我心一慌,磕磕巴巴問道:「李長風,你怎麼了?」
他呼吸粗重,帶著輕微的顫意,一雙眼睛幾乎要把我盯穿了,那抓著我的手已有些控制不住力道,捏得我生疼。
「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明知道……明知道我有多難。」
這話像針一樣,直扎進我心尖兒,我竟忘了,他在皇宮這一年吃了許多苦,比從前敏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