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自己選的。」
「可是,想要陪著他,也是我自己選的。」
「王爺,你讓我去吧,起碼李長風害怕的時候,身邊能有個人,就算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要想著自己身邊還有人,就不會孤單了。」
「王爺……」
賢王聽我說了一晚上,蒼老的眼角沁出朵淚花兒來,終于,他劃去了另一名女子的名字,改成了我。
三月,春寒料峭,我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馬車。
王妃和賢王送我到門口,哭得像嫁女兒一樣。
王爺掏出他寶貝了多年的老玉給我,我掛在腰間,看了看,上面有新刻的字痕。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馬車走了半個月,我們終于到了京城,選秀那天,我心里慌得不得了,好在早就學過禮儀,不至于出丑。
我從早上就開始期待,什麼時候能見到李長風啊,我等呀,等呀,到下午時,才終于進了殿,見到了他。
他瘦了點,少了些稚嫩,多了些威嚴,看見我的那一刻,他怔了一瞬,也就一瞬,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眼睛沒在我身上多留一刻。
我有一點小小的失落,但也就是一點點,不至于哭出來的那麼一點點。
這次選秀留下了八個人,除了我和另一個炮灰,剩下的人兩位老太太各占一半。
入選后,我們花了十天學習宮中禮儀,這十天里,李長風影兒都沒見。
嗯,他不來看我,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吧,這可是皇宮,他哪有那麼自由。
我想著,想著,磨著后槽牙,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有什麼考量,我看他就是討厭我!
「周,周美人,你冷靜點……」
我瞧著面前的姑娘,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這周美人就是我自己。
呸呸呸,李長風娶八個老婆,不要臉!
我揉了揉拍疼了的手,收拾包袱去了明德殿,這就是我將來要住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正生著李長風的氣,坐在門邊考慮要不翻墻跑回錦州算了的時候,大門突然被打開,幾位公公進來告訴我,皇上翻了我的牌子。
不等我反應,便被許多人塞進轎攆,送到一個地方洗白白,用被子裹起來,運到了李長風的床上。
我揪著被角,暈乎乎地等著,近三更時,才聽見骨碌碌的聲音,李長風被人推進來了。
他抬眸看我時,我怔了一下,他的眼神讓我意識到,這不是李長風,這是皇帝。
他一臉威嚴,被緩緩推到床前,然后,被太監架住胳膊,扶上了床。
不得不說,看起來有點狼狽。
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讓我看見的模樣,這就是在錦州時,他禁止我進他房間的原因。
他真的很辛苦。
我心里頭酸酸的,但不敢讓他看出來,用被子遮住半張臉,只留下一雙眼睛看他。
他揮了揮手,那些太監便拉下簾帳,退了出去。
「躲起來干什麼?」
他看著我,眼里浮著一抹嘲諷,「你看見了嗎?我是個廢人,動不了,你得自己來。」
我心一抖,疼得不像話。
他是這世間最矜貴,最不愿讓人看輕的人,可今晚卻在他最討厭的我面前自嘲,把自己踩進泥土里,把心撕開,叫我看看他有多不堪,多可悲。
我看見了他最不愿意示人的一面,這對于他,該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我默默抱著被褥把自己卷成一團,背對他淺淺睡下。
「李長風,我不是來笑話你,更不是來招你討厭的,你若不愿意,我碰都不碰你一下。
」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忽然用力將我光溜溜的身子掰過來,他的力氣那麼大,以至于我完全沒有反手之力。
原來剛才那一副孱弱的模樣,都是演給那些太監看的。
「你躲得那麼遠,是因為厭惡我嗎?」
他咬咬牙,按住我的頭強迫我與他相吻,直到我呼吸不上來,直到我們的唇間沁出腥甜的血絲。
「李長風!你干什麼!」我不知道是嘴巴疼,還是心里疼,哭得不像話。
他捧住我的臉,問我:「周舒倦,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是他們逼你來的嗎?告訴我?」
他怎麼會問這種話?他在宮里這一年是怎麼過的?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心疼得不得了,抽泣著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罵道:「沒人逼我!你這個王八蛋,早知道我就不搶這個名額了,我還怕你孤單,還怕你一個人沒人陪,巴巴地跑到這兒來,結果你就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