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冰燈,我們在附近賓館定了房間。
小時候,我和肖叢常常在我家玩到很晚,然后一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睡夢中他踹過我的腰,我蹬過他的臉,可這一個晚上,我們都好像長大了懂事了,安安靜靜的將自己的身體擺成最正確筆直的姿態,聽著對方在黑夜里莫名放大的呼吸聲。
我睜著眼睛,看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我說:你明天就回去吧。
他恩了一聲。
我說: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他說:因為你說你想我。
我說:我相信。
他說:那我能跟你告別嗎。
我說:能。
然后另一半的床陷下去,他翻身抱住我,將我的頭抵在他的胸腔,手掌覆在我的頭頂。
我說:姐姐被你憋得喘不過氣來了。
他說:我有分寸,憋不死你。
我們都不再說話,過了好久,我漸漸有了睡意,他在我頭頂叫我,聲音的震動順著喉結傳至胸腔,最后是我的耳膜。
他說:何好。
我:恩。
他說:因為我想你。
從懂事到二十幾歲的最好年華,我所有的平凡和浪漫,感動和傷心,眼淚和歡笑都是肖叢給的。他混合著瑣碎的時光融到我的生命里,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
此后,也再沒有哪個人能像這個男孩一樣,用一個13秒的電話證明想念,再用二十幾個小時的不眠不休跨過大洋彼岸來見我。
第二天肖叢飛機剛剛起飛的一個多小時左右,我在從飛機場返回到學校的車上接到了肖叢母親的電話。
她說:何好是吧。
我說:我是,阿姨。
她說:肖叢是不是回國找你去了。
我頓了下,實話實說:是,但是他現在已經上飛機回去了。
她說:我不知道你和他說什麼了,讓他大老遠跑回去找你,但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肖叢以后發展會很好,他聰明上進,我也會推波助瀾的幫他,你懂嗎?
我說:懂。
她說:我和他爸辛苦打拼大半輩子,為的就是他,也希望他將來能找個門當戶對,而且能幫助他的女孩。而不是在他學業為重的時候把他從學校里拉出去約會的人,懂嗎?
我說:阿姨,你誤會了。
她說:你也別解釋了,我聽說了,你倆從小關系好,也難免出現感情,但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以后成家立業了,再想想那就是小孩子玩家家酒。
我說:阿姨,你放心,我倆從來也就沒在一起過,而且我現在有男朋友了,過得也挺好的,我也祝福你能給你兒子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賢妻良母。阿姨,我還有事,就先不說了,再見。
我掛了電話,眼淚刷的流下來,在二十歲的青春里,我們沒錢沒閱歷,窮的只剩自尊,所以為了維護那點自尊,我們可以拋棄所有。
在后視鏡里,看到四十多歲的司機師傅一臉過來人的樣子看著我。
他說:小姑娘,我年輕的時候有個女朋友,我特別喜歡她,她也特別喜歡我,但是她媽就不喜歡我,但是我不怕,我覺得喜歡就是兩個人的事,我又不娶她媽。
我說:后來呢。
他說:分了。
我說:為啥。
他說:因為她媽。
我想到肖叢登機前,他突然轉過身來問我,他說:何好,你能不能先不要和別人在一起?
我說:你管的還挺寬。
他瞪著我,生氣了似的。
過了會,泄了氣,很認真的問我:你能等我嗎?
后來,我和肖叢只通兩個電話。
電話里我說:肖叢,我有男朋友了。
他說: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他說:何好,你騙我。
我說:我沒騙你,他叫杜飛,我媽肯定跟你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