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朝我伸出三根手指:「三萬兩。」
他們還真敢說。
我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扔到他們面前的地上:「我可以替他還錢,一根手指頭換一千兩吧。」
娘瞬間變了臉色,伸手將弟弟護在身後,厲聲問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不懂人話嗎?切手指頭,一根換一千兩啊。」我沖她笑,「啊,我忘了,弟弟只有十根手指頭,可湊不夠三萬兩呢。怎麼辦,要不再加上你和我爹的吧?」
娘頓時面露猙獰,爹叫駡著就要撲上來,像從前的無數次一樣,對我動手。
卻被十七帶著兩個侍衛死死按在地上,迫使他們三個跪了下去。
我挑了挑眉,無奈道:「十七,你來教教他們。」
「是。」
十七按著爹娘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要跟著說——參見貴妃娘娘。」
人的額頭磕在青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就站在他們面前,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幕。
我曾以為,我會在他們漫長的折磨中被束縛到死。
但這一刻,從前鬱結在我心中的無數不解、委屈和渴望,都隨著他們跪伏在我面前的身影一起,漸漸淡去了。
磕完頭,娘抬起頭瞪著我,眼底滿是恨意和倉皇:「小草,你瘋了!」
「是你瘋了。」我勾起唇角,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我不是小草,我叫扶桑,是皇上親封的貴妃。」
她看了看我,又艱難地扭過頭,看了看身後按著她的十七,終于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貴……貴妃娘娘。」她說,「既然你現在已經是貴妃了,更應該將我和你爹,還有你弟弟接進皇宮去,一同享福才對啊——」
我失去耐心,懶得再聽她說話,只是從地上撿起匕首,對著雪亮的刀刃打量片刻,然後猛地插進弟弟肩頭。
在他殺豬般的慘叫聲響起的同時,娘目眥欲裂地咆哮:「福寶!!——林小草,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的!」
我不理他,只是蹲下身去,望著滿頭冷汗、幾欲昏厥的弟弟,微笑著問他:「痛嗎?」
他張了張嘴,十分艱難地發出一個音節:「痛……」
「當初你拿砍柴刀砍我,拿竹簽插進我手臂的時候,我也是這麼痛啊。」
我將染血的匕首拔出來,隨意丟在一邊,接著在娘滿是恨意的眼神中,走到她近前,伸出手,在她臉上重重地甩了兩個巴掌,又將一整壺滾燙的茶水從爹頭上淋了下去。
最後,我坐回太師椅上,支著下巴,淡淡地吩咐十七:「砍了他們的手指頭,送去賭坊抵債。」
十七一看就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神情毫無波動,還問了我一句:「娘娘,手指砍了後,人該如何處置?」
我想了好一會兒:「如今春寒料峭,護城河的冰應該化了不少。就讓他們在河水裡泡著,若是滿一個時辰還活得成,就撈上來,讓他們自己回家去。」
「若是活不成呢?」
我笑盈盈地、不甚在意地說:「那就死。」
在爹娘和弟弟歇斯底里的咒駡聲中,十七和侍衛將他們的嘴堵住,拖了下去。
曾經,我是那麼渴望爹娘能像對弟弟一樣對待我,或者哪怕只有一點點好也行。
可他們總是一邊打我罵我,一邊告訴我:「爹娘也是喜歡你的,像喜歡弟弟那麼喜歡。」
起先我分辨不出來,直到遇見謝珩。
他告訴我:「小扶桑,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捨得她疼的。」
書上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爹娘說喜歡我,然後打我罵我,我便也這樣還回去。
謝珩說喜歡我,然後抱著我。
我也會緊緊回抱住他。
我喝了口茶水,抬起頭,看到梁婉桐站在門口望著我,眼神複雜。
我問她:「這樣是不是太殘忍無情了?」
她搖搖頭,走到我身邊來坐下:「如果我是你,只會處置得更狠一些。」
其實我心裡也並不覺得狠,只是讓他們將我曾經受過的苦同樣受一遍,哪裡就算得上殘忍了?
但我心裡只是有些怕,怕謝珩覺得我這樣不好。
聽我這麼說,梁婉桐嗤笑一聲。
「得了吧,他這個人護短到極點。就算這會兒你當街斬殺了這三個人,他都能好好地替你兜著底,還要再誇你一句『桑桑真棒』——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