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有你的。」
「那……那好吃嗎?」王夫人往後退了退,挑眉問到。
劉夫人使勁搖了搖頭。
「正經一點,」我推了推她倆,「所以你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隨他去!」劉夫人繼續擦拭著配劍。
「要不道個歉吧。」王夫人提議。
「呸!」朱夫人一拍桌子,放下瓜子,一改往常弱柳扶風的姿態,挺直腰板,義憤填膺,對著劉夫人:「你三歲習武,十歲打遍軍營毛頭小子無敵手,十二歲隨父出征,十八父兄為國捐軀,徐家為國立下汗馬功勞,憑啥在他那裡受委屈,離,馬上離!」
王夫人詫異:「你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
我:「冷靜,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劉夫人想了想:「其實……咳,我還是很喜歡他。」
朱夫人:「圖他啥?」
劉夫人:「俊。」
81.
劉夫人和劉大人的事,我們都知道。
劉夫人本名徐蘭,將門之女。
第一次見她,陽光掠過樹梢,她一身紅衣,騎著一匹小白馬從山下趕來,像天邊的晚霞。
「那就是徐蘭,聽說上過戰場……」
「好生厲害,巾幗不讓鬚眉……」
身旁嬌滴滴的閨秀無不羨慕她,入了書院,大家都喜歡纏著她,聽她說一些邊塞的事。
女子書院和男子書院一牆之隔,偶爾有調皮的男子會扔小石子過來,或者翻上牆頭說兩句俏皮話。
這個時候,徐蘭都會沖過去狠狠把人打一頓,然後又翻回來。
直到有一天,徐蘭把劉子期打了一頓,那一定是她的錯。
劉子期,那可是先生口中的常客。學富五車,溫和謙卑,乃君子也。
徐蘭摸著下巴:「嗯……確實,打他之前還算端正,打之後嘛就……不能看了。」
「快去道歉!」
一來二去,徐蘭就對劉子期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她暗暗學了廚藝,做了幾道「菜」,偷偷調換了劉子期的食盒,當天下午,人就叫了大夫,在家躺了三四天。
她悄悄學了刺繡,繡了片破布,呸,「荷包」,偷偷放到劉子期衣服裡,結果裡面有根針忘記收了,把人劃了一個口子。
她還學別人寫情詩,結果寫的都是「不教胡馬度陰山」「不破樓蘭終不還」之類的,劉子期那幾天出門都多帶了幾個侍衛。
不勝枚舉。
一天,劉子期實在是受不了了,把徐蘭約了出去。
芝蘭玉樹的公子,平添了幾分憔悴:「徐姑娘,在下哪裡得罪你了,你要處處針對我?」
徐蘭不明所以,抓了抓腦袋。
82.
他倆最出名的,當屬這件事。
秋季,書院舉辦秋獵大賽。往年都是男子參加,今年徐蘭帶著幾個小姐妹破天荒地報名了。
別人狩獵歸來,懷裡抱的都是小鹿兔子之類的,徐蘭就不同了,她抱的是劉子期,引起一片側目。
劉子期在她懷裡,捂著臉,耳朵緋紅,羞憤地咬牙切齒:「徐蘭,你給我放下來!放下來!」
徐蘭無辜地辯解:「可你不是扭了腳嗎?」
自此,全城都知道,劉子期是她徐蘭的男人,連聖上都下旨給他倆賜婚。
83.
回憶自此,我們笑作一團。
徐蘭垂眸,微微一笑,扣著指甲:「那時他還有喜歡的姑娘,卻迫不得已娶了我,他該是恨我的。」
徐蘭:「日久不能生情,我也累了,我們這對怨偶或許分開對彼此都好。」
沒由來的,竟有些難過。
朱夫人強打起精神:「劉子期有什麼了不起的,從明天開始給你介紹美男,氣死他!」
王夫人拍手:「對,將軍家還有許多好男兒,都給你介紹過來!」
徐蘭莞爾一笑:「好!」
84.
我回來的時候,文琰正好在房裡。
他看著我,一臉戲謔:「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坐在桌前,倒了杯水,壓根不想理他。
他坐到我身旁:「今天這麼早就捨得回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我撇嘴,沖他翻了個白眼。
他輕笑一聲:「咳嗯,那個……劉大人已經不生氣了,過兩天就去徐府接人。不過你別提前告訴她啊,不然他們又該說我是叛徒。」
「完了,」我托腮,悶悶道,「徐姐姐鐵了心要和離了。」
「啊?」
「嗯。」
85.
沒想到朱夫人和王夫人動作這麼快,第二天就開始物色人選,媒婆後繼有人。
我陪徐姐姐相親回來,只見桌上一堆食盒,文琰托腮坐在一旁笑瞇瞇地等我。
無事獻殷勤。
「娘子……」
「幹嘛。」
「娘子啊,我今天買了一些好吃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我不為所動,等待著他的下文。
他起身打開其中一個食盒,是我最愛的燒雞:「娘子,你嘗嘗?」
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吃的正高興,文琰冷不丁來一句:「娘子啊,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咳咳咳……」我成功地被他嗆到了。
文琰拍著我:「你勸勸徐蘭。」
我瞪著他:「你怎麼不勸勸劉大人?」
文琰:「他知道錯了,而且現在相親又不是他。」
「那他知道錯了,他就自己去找徐姐姐,你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男人嘛,好面子……」
「那徐姐姐就找一個不好面子的好了!」
「哎!」
86.
今天朱夫人親自上手,給徐姐姐足足打扮了一個時辰。
「準備好迎接美女了嗎?」
朱夫人微笑著拉開屏風,徐姐姐緩緩走來,一身月白衣裳,襯得小麥色的皮膚白了幾分。
上挑的劍眉被修成了溫柔的柳葉眉,眉間細心描了一朵小小的梨花。
徐姐姐丹鳳眼一瞪,朱唇輕啟:「我感覺很彆扭,我都不好意思出門!」
朱夫人微嗔:「哪有,只是你不習慣罷了。」
我點頭:「對,只要你不開口,一切都很完美。」
徐姐姐很無奈:「可惜了,我不是啞巴。」
我攬過她:「你今天可別把人嚇跑了,收斂一點。」
「唉,」徐姐姐長歎,「昨天那三個人沒一個正常的,我沒打他們就不錯了。那個趙公子,滿身銅臭味,張嘴閉嘴都是錢,十個手指,戴滿了扳指,我看他改名叫趙扳指算了。」
「李公子比他強一點,就是喜歡附庸風雅,裝作一副文人墨客模樣,你聽見他彈的琴了,我殺雞也是那聲!」
「孫公子就更搞笑了,說自己從小就學武,你看看他那小身板,非要跟我扳手腕子,結果撐不過三秒,最後還要我給他出醫藥費!」
徐姐姐說著又習慣性地拿上佩劍,我按住她:「雖然他們不好,但你最後都不該拿劍嚇跑人家,今天不許耍了,老老實實坐著!」
徐姐姐垂頭喪氣:「好吧!」
她一邊走一邊念叨:「為什麼他們都喜歡大家閨秀呢?」
我安慰道:「不一定,只是你還沒碰上。」
87.
徐姐姐和周公子約在城中一家有名的茶樓。
上了二樓,只見好幾桌的姑娘有說有笑地往窗邊投去豔羨的目光。
我也好奇地望過去,真是……不巧。
不知道為何,劉子期和文琰也會在這裡。
趁他們不注意,我們還是趕快溜。
我和徐姐姐彼此看了一眼,心領神會。
正當我們轉身時,旁邊突然大喊:「徐姑娘,我在這兒呢!」
聲如洪鐘,滿座皆聞。我尷尬抬頭,恰巧撞上那二人的視線,好死不死,周公子就在他倆旁邊落座。
大腹便便的周公子正微笑著向我們揮手。
我和徐姐姐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其間,劉子期上下打量了徐姐姐一眼,皺眉扭過了頭。
文琰看著我眉頭一跳,嘴角蕩開一抹笑意:「娘子。」
娘你個頭的子!
我都不知如何落得坐,總之坐如針氈。
大腹便便的周公子侃侃而談,臉上的肉有節奏的來回搖擺,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我扶額,現在就是後悔。當初我就不該攔著徐姐姐帶劍,不然現在我就可以去砍了文若蘭。
瞧瞧,她介紹了個什麼貨色,平日倒也罷了,偏偏讓劉子期撞見。
真是丟人,劉子期八成還在心裡暗暗譏諷,徐蘭離了他,連個像樣的男人都找不著。
可惡!
88.
我垂眸沉思,這種局面如何力挽狂瀾……
抬眼,徐姐姐的笑容隨時都要垮下來。
旁邊兩個狗男人還在無聲地譏諷。
我的視線越過他倆,停留在前方,一位公子的背影上。他寬肩窄腰,一身青衣。論身材是遠超周公子的,比狗男人也不差。
與其繼續讓他倆看笑話,不如賭一把。
我微笑:「周公子,我們來是特地告訴你,這次有急事,還是下次再見吧。」
周公子正說在興頭上,疑惑地看向我:什麼急事?」
我正在氣頭上,咬牙切齒,狠狠地瞪著他。
他縮了縮脖子:「好的,下次再見。」
周公子走了,徐姐姐扯了扯我,我笑:「還是去找藍公子吧。」
我拉著徐蘭起身,朝藍衣公子走過去。
爭氣啊,藍衣公子,可不要讓我失望了!
89.
我和徐蘭過去,自然落座。
藍衣公子疑惑地看著我們,眼神清純懵懂,像林間的小鹿。他看著年紀不大,應比徐蘭小幾歲。
弟弟好,朝氣蓬勃。
我假笑:「這位是徐姑娘,你想必就是王夫人說的那位公子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眨了眨眼,一頭霧水。
這位公子是有些可愛在身上的。
徐蘭笑瞇瞇地輕聲威脅:「我們有些麻煩,幫忙演場戲……」邊說她還用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死」字出來。
公子縮了縮腦袋,弱弱地點了點頭。
想不到徐姐姐竟和他聊的如此契合。
「真的假的,你善騎射?完全看不出來。」
「你不信,咱們哪天可以比試比試。」
「好,那就明天,在城郊!」
90.
入夜,我洗漱完畢,哼著歌出來,正打算往床上一躺時,文琰起身攔住我。
「幹嘛?」
「今天那位公子是文若蘭介紹的?」他挑眉。
「是啊!」我點頭推開他,爬上床,拉上被子。
「她有沒有告訴你姓什麼?」
「藍啊。」
我說完,文琰一聲嗤笑。
我側身,懶得理他,他湊過來伸手撥了撥我的頭髮,輕聲細語道:「連皇太子都敢招惹,我的夫人越發有本事了。」
我身軀一震,緩緩扭頭,看向文琰。
他垂眸看著我,不茍言笑。
「啊?」
「你們過去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旁邊的暗衛準備拿劍?」
我搖頭,咽了咽口水:「太……太……子嘛,我們又沒幹什麼,只不過叨擾一下。」
「你鐵了心要分開劉大人他們?」
「什麼,和離是劉大人自己提的。」
「他倆一時賭氣,現在好了你把太子摻和進來,萬一太子真的看上徐蘭,你……」
「好了,你別說了,」我捂住他的嘴巴,「快點勸劉大人……」
文琰掰開我的手:「他本來就準備去徐府接人,都怪你們瞎摻和。
」
「啊!」
91.
城郊樹林。
「劉大人。」
清秀的男子冷臉看了我一眼,壓根不想理我。
我捅了捅文琰,嘀咕:「你看他……」
文琰瞥我一眼:「還說呢,都是你。」
我叉腰,瞪大眼睛:「什麼唔……」
文琰捂著我的嘴:「噓……」
我們三人躲在樹後,看著前方,徐蘭牽著馬,有些無聊。
昨日同太子約好賽馬,等了半柱香了,還不見人影。
我抬頭看著文琰:「太子是不是有事耽擱了。」
聞言,文琰微微勾了勾唇角,又壓下去:「可能是吧。」
一陣風吹過,整座樹林嘩嘩作響。
「什麼人!」徐蘭忽然站直了身子,大喝一聲。
我身形一僵,被發現了,不可能吧。
忽然,有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手裡拿著刀,把徐姐姐團團圍住。
「唔。」
「啊。」
文琰一手捂著我,一手捂著劉大人。
文琰搖頭:「不要打草驚蛇,不然誰都跑不掉,先靜觀其變。」
劉大人一頭冷汗,強裝鎮定地點頭:「你們去搬救兵,我在這裡守著。」
「嗯。」文琰拉著我快步離開。
92.
文琰拉著我,走了幾步,突然閃進一棵大樹背後。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看戲。」
遠遠都能打鬥聲,我探出半個腦袋,只能看見一群黑衣人上翻下跳。
不一會兒,打鬥聲止了,幾把明晃晃的劍架在了徐姐姐的脖子上。
「文琰!」我回頭,文琰還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住手!」劉大人大喝一聲,走了過去。後面說了什麼,聽不真切。
文琰拍了拍我,指了指前面。
我們湊到更近的地方,看戲。
我回頭,文琰絲毫不慌,甚至還有幾分期待。我瞇著眼:「該不會這都是你的主意……」
「待會兒跟你解釋。」
93.
黑衣人首領看著劉大人:「你是何人?」
劉大人:「我是她相公,別傷害她,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
壞人頭子冷笑一聲:「我要她的命。」
徐蘭疑惑:「我並沒有與人結仇,你們到底是誰?」
壞人頭子吹了吹刀:「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劉大人擋在徐蘭前面,毅然決然:「我來替她,我的命,你們拿去。」
壞人頭子:「你的命可不值錢。」
劉大人抬頭挺胸,護著徐蘭:「想殺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徐蘭:「劉子期……你……」
壞人頭子:「就憑你?來人,給我打。」
94.
「住手,你們別打了!啊——不是要取我的命嗎,來啊!」徐蘭被黑衣人按著,使勁掙紮。
讓她崩潰的源頭是劉大人,那個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趴在地上,鼻青臉腫,口吐鮮血的男子。
「可以了,可以了,他認輸了,別打了!」
黑人停下手,握著刀走向徐蘭。
徐蘭淚流滿面,怒目圓睜:「欺負我相公算什麼本事,來啊,殺了我啊!」
黑衣人對著徐蘭,雙手高舉起刀,突然,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劉大人抬起頭:「我說了……要殺她,先殺我!」
「劉子期!」徐蘭大叫:「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來逞英雄!」
「因為……你是我娘子。」
「我已經不愛你了,不愛了,我要跟你和離!」
「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孔雀和你比起來,也沒那麼重要……」
徐蘭突然掙脫了黑衣人,過去抱著劉子期:「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在你身邊,什麼都做不好。」
劉子期伸出手,弱弱一笑:「是挺笨的,脾氣也不好,廚藝也差,女工也差,琴棋書畫更別提了……」
說到這裡劉大人咧嘴笑了笑,仿佛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
徐蘭:「是啊……這樣的我根本就不值得!」
「值得……我的娘子,英姿颯爽,武功高強,大義凜然,捨生忘死,巾幗不讓鬚眉,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是我太笨了……」
他們相視一笑,頭緊挨著,十指緊扣,認命般閉上了眼睛:「動手吧。」
95.
「嗚——哇!」我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文琰扯了扯我:「娘子,你小聲點……」
黑衣人裡也有悉悉索索吸鼻涕的聲音。
「算了,放過你們,我們撤!」一聲令下,黑衣人腳底抹油,「唰」得不見了。
「哇——」
文琰拼命地扯著我:「哎呀,娘子,回家哭行不行,他們倆都沒有你哭得聲音大。」
晚了,我們已經被 發現了。
徐蘭抹了抹眼淚:「能解釋一下,你們二位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我哭得不能自拔,吸了吸鼻涕,指向文琰:「嗚嗚——都是——他幹的。」
文琰咬牙切齒:「木云云,你怎麼這樣!」
我吸了吸鼻涕,淚眼朦朧中看見徐姐姐從地上撿了把刀。
她站起來掂了掂手裡的刀,帶著重重的鼻音:「文琰,你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劉大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楚楚可憐地拉著徐蘭的衣擺:「是的,娘子,我全身上下都好痛。」
「敢打我相公,受死!」徐蘭拿著刀沖了過來。
「啊,娘子救我!」
我抱著頭,自求多福吧。
96.
劉大人和劉夫人小別勝新婚,如今琴瑟和鳴,甚至過于和鳴,都傳出了喜訊。
往日劉夫人走路帶風,隨身帶劍,路遇不平,大顯身手。眼前這個女子卻讓人感到陌生,她捂著小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朱夫人手裡的半塊糕點嚇掉了:「腿……傷著了?」
王夫人:「不對,是肚子痛吧。」
劉夫人擺手:「大夫說前幾個月很危險,要安胎。」
話音剛落,劉大人冷臉無情擋在劉夫人面前:「好了,今日探望結束,我夫人要休息了。
」
我們仨:「?」
劉夫人從劉大人背後探出頭:「姐妹們回去吧,對了,你們抓緊時間懷一個,咱們就可以定娃娃親了。」
劉大人轉頭對著她,神情凝重:「聽我的,最好不要。」
我們仨:「?」
就這樣,我們被這對恩愛的小夫妻趕了出來。
97——104 當時的寶,現在的草
入夜,文琰神神秘秘地爬上我的床:「娘子你看劉大人他們都有孩子了,我們是不是......「
我:「爬!」
文琰背過身,委委屈屈:「我就知道娘子你不 愛我了......」
我:「?」
文琰:「不,是根本沒愛過吧。」
文琰吸了吸鼻子:「知道了,我就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可憐蟲。」
我:「?」
我:「文琰,別人知道你私下是這副模樣嗎?」
文琰回過身,一雙眸子漆黑如夜,襯出幾分無辜:「我這個樣子娘子不喜歡嗎?我可以改的。」
我:「報官了。」
「哼。」
98.
輾轉反側,胡思亂想,思緒飄到初見文琰那年,那時,他還是個「寶」。
「我二哥才是都城第一帥!」
「放屁!分明是我輕塵哥哥!」
我和文若蘭惡狠狠掐著彼此的肩膀,一時難分上下。
「你要是不信,就去我家看看啊!」文若蘭踮起腳。
我也踮起腳:「去就去!誰怕誰!」
行至石獅子處,一個白衣少年同另一個公子有說有笑地從文府出來。
那白衣少年身材修長,面如冠玉,眉眼如三月春風,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
好像……還可以。
「二哥!」文若蘭突然朝白衣少年撲過去,挽住他的手臂。
「回來了。」他低頭溫柔地望著她。
「嗯!對了,這是我朋友,木姑娘。」文若蘭突然指著我。
怎麼就提到我了,我只好抬眼對文公子揚起一個假笑,他亦如是。
「怎麼樣,就說我二哥好看吧!」
文若蘭很是得意。
「咳。」我微笑著把手搭在石獅子上,恨不得當場化身為另一頭獅子。她這麼說,弄得我好像是特意來看她哥的,誰在乎啊!
文公子也有些尷尬與不知所措:「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就是!
「我才沒有,木姑娘她可仰慕你了,是吧!」文若蘭沖我揚起下巴。
「噗。」我恨不得當場吐出一口老血。她這麼會胡說,怎麼不去說書啊!
文公子的臉色更尷尬了,救命!
我冤枉啊!我木云云單方面宣佈,從此與文若蘭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我捂著臉尷尬地逃離了現場。
嗚嗚,我的一世清白呦!
99.
古有飛鴿傳書,今有爬牆傳情。
文若蘭因為害羞,托我把信交給隔壁書院的陸公子。
女子書院與男子書院僅有一牆之隔,我踩著文若蘭的肩膀才勉勉強強趴在了牆頭。
這個時候只要找個人把信轉交陸公子就好了。
「喂喂,那個公子你過來!」我叫住不遠處一個陌生的少年。
「哎?木姑娘?」他好奇地朝我走來。
奇怪,他怎麼知道我。罷了,一定是本姑娘太漂亮了,無人不知。
我拿著信沖他搖了搖:「有勞公子把信交給……」
「文公子,我知道了!」他笑得燦爛,一把跳起來搶走了我手上的信。
「哎,不是不是!」我想叫住他,可惜人已經跑遠了。
「木云云,你好了沒,我撐不住……」話音剛落,文若蘭倒了下去。我腳下一空同樣摔了下來。
文若蘭揉著肩膀:「怎麼樣,你把信給陸公子了沒有……」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追著她打了半天:「你還好意思說呢,都是你胡說八道!現在好了,連隔壁書院都誤會我喜歡文公子了!」
她瞪大了眼睛:「什、什麼意思?」
我咬牙切齒道:「他們以為信我寫的,自作主張去給文公子了!」
文若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歎了口氣:「罷了,等文公子打開信看了,就知道是誤會了。」
「嘿嘿……」文若蘭面色尷尬地往後退了退,「那個信裡……我沒寫陸公子的名字,也沒留我的名字,只是寫了一首詩……」
我眉頭一跳:「什麼詩?」
「入、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文若蘭!你要死啊!」
哎呦,本姑娘的一世清白呦!
100.
文若蘭跑來我家給我捶腿,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一會兒,她賠笑道:「其實,那信裡我還寫了,七夕在鵲橋不見不散,我二哥看了信定會去的,你不如替我……」
「走開,」我捂住耳朵,「七夕我可是要約輕塵哥哥的。」
「你和柳輕塵每天都可以見面,那我二哥就不同了。」
「那可是七夕,不一樣的!」
文若蘭不依不饒地揪著我的衣袖:「那我二哥傻乎乎地在橋上等一晚上多可憐啊!」
「那你就去跟他解釋清楚!」
「不行,他要是知道我給陸公子寫情詩,我就慘了!啊,好姐姐,你就幫幫我吧!」
我推開她的手:「放心,你二哥何許人,不會把我放在心上的。」
「會的,他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一定會去的!」
文若蘭晃著我:「剛好,你也能和他把話說清楚,解開誤會是不是……」
我有些語塞。
「那就這麼說定了!」文若蘭乘勝追擊,得寸進尺:「對了,你千萬不要把我給陸公子寫情詩的事告訴他!」
「嗯嗯。」我敷衍地點頭。
101.
七夕當天,我拉著柳輕塵的衣袖:「輕塵哥哥,我們晚上一起逛燈會吧!」
「傻丫頭!」他敲了敲我的頭。
「什麼嘛,去不去啊!」
他笑了笑:「你功課做完了,盡想著出去玩。」
「當然了。」我瞪大了眼睛。
「今天柳哥哥不能陪你去。」他一本正經起來。
「為什麼?」
「因為……唉,你還小,以後會懂的。」他輕輕推了一下我的頭。
「我十五了,已經不小了!」我氣鼓鼓地瞪著他。
「對對對,我們家小雲是大姑娘了!」柳輕塵揪了一下我的臉,笑著走開了。
什麼嘛,為什麼總把我當小孩子。
我扭頭,木子業跑路的腳步一頓,慌張地看著我:「哥也不能陪你去啊,我、我約了張小姐。」
「誰要你陪我去了!」
他悄悄蹭到我身邊,安慰似的拍了拍我:「唉呀,七夕又不是平常節日,元夕我們再陪你去看燈會哈,更大更漂亮!」
「哼!」我一跺腳,氣衝衝地走了。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七夕是什麼日子了,他倆為什麼總把我當小孩子,氣死了!
102.
柳哥哥和方小姐出門了。方小姐比我高半個頭,身材婀娜多姿,說話溫而爾雅,儀態落落大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七夕的花燈連成一片,遠遠望去像是一條蜿蜒的火龍。燈下人來人往,男男女女,成雙成對。
湖邊有一對鴛鴦執手相看,或許柳哥哥和方姐姐也是這樣吧。
想著,鼻子眼睛有些酸,我悄悄抹著眼淚。
不知不覺走到了鵲橋,忽然想起文若蘭拜託我的事。
不知道文公子是不是來了。
我一步步邁上臺階,只見一公子長身玉立,身著白衣。
他看見我眼神一亮,微微扯了扯嘴角。
我快步走過去:「文公子,你真的在這裡!」
他眼裡含了幾分笑意:「是文若蘭讓你替她來的?」
我不解地望著他:「你怎麼知道……」
「呵,她的字跡我還是認得出來的。」
他又補充道:「肯定是寫給姓陸的那小子。」
文公子,真是冰雪聰明!
我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便回去了。」
「嗯……天黑不安全,我送你吧。」
103.
我和文公子並肩同行,路過河邊的時候他突然問道:「木姑娘,你想不想去放河燈?」
他眼裡亮晶晶的,像星光灑進眼眸,讓人不忍拒絕。
小小的紙條承載著我的心願,河燈載著它越漂越遠。
「你許的什麼願?」文公子笑著問我。
我抿著嘴:「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反問他:「那你呢?」
「我希望,」他望著遠方,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著柔柔的光芒,「有朝一日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完了,說出來是不是不靈了?」他回頭問我。
我搖頭:「不需要靈驗,事在人為,我相信文公子一定會做到的。」
他一愣:「你相信我嗎?」
「嗯!」
他淺淺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便換一個。「
他轉過身:」我希望木姑娘天天開心,以後都不要再哭了!」
說罷,他回頭沖我笑得溫柔。
我沒出息地眼眶一酸。
「哎,你這是怎麼了?我才剛許完願,不要這麼不給面子吧。」
從那一刻開始,有什麼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104.
「娘子......」
文琰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扭頭看他,還是湖邊那個白衣少年啊......
「娘子......」
「嗯?」我的聲音都柔和了幾分。
「你壓到我的頭髮了。」
「......」
「文琰,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放花燈。
」
「哦,」他莞爾,「怎麼會不記得,永生難忘。」
我(捂嘴):感動得說不出話。
「那次......」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你腳底一滑,連帶五六個人撞進湖裡的場面十分壯觀,真的,噗哈哈哈哈!」
我:「……」
時候不早了,睡覺吧。
作者:一閃一閃亮晶晶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