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嶼點了點頭,又恢復到一貫冷靜的表情。
等他把我送到寢室樓下,轉身欲走的時候,我望著他肩寬腿長的背影,忽然鼓起勇氣:「師兄!」
他步伐一頓,轉頭看過來。
被那雙明澈又清冷的眼睛一掃,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少了一大半,磕磕巴巴道:
「那天……那天那篇文,不是我寫的。」
「文?」
我臉紅得快點著了:「就是……那天早上發錯的論文。」
賀嶼顯然是想起來了,慣常淡漠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幾分……失落??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回到寢室,我從兜裡拿出手機,準備再提醒一下宋澤給我還錢的事。
結果消息沒發出去,我才發現這狗東西為了不還錢,竟然把我拉黑了!
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我找到當初本科時和宋澤關係還不錯的同學,跟他說:
「麻煩你提醒一下宋澤,錢還是要還的,不然我就直接找他爸媽給他還債了。」
半小時後,我的支付寶收到了一筆五千塊錢的轉帳,附帶一行備註:是我當初眼瞎,看錯了人!
我捧著手機,一時沒說話。
整整三年半的糾纏,走到今天這一步,應該是我當初看錯了人才對。
錯把臺上專注唱《溫柔》的宋澤,當成了光芒本身,以至于追著他跑了三年,精疲力盡的時候,才終于得見他斑駁黯淡的靈魂。
好在,終于結束了。
8
到我生日那天,我終于把陳也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她發來一連串委屈的表情包:「寶,為什麼拉黑我?你不喜歡我精心為你打造的作品嗎?」
我說:「是另一位當事人不喜歡。
」
她目瞪口呆,接著發來一個點贊的表情:
「寶,你竟然敢把文發給你那師兄,勇還是你勇啊——師兄怎麼說?」
鬼使神差地,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我鼓足勇氣跟賀嶼澄清後,他臉上那種微妙的失落神情。
我實話實說:「可能不太喜歡。」
當然不喜歡,任誰發現小自己好幾歲的同門師妹竟然私下寫故事 yy 自己,心情都不會很愉快吧?
陳也在外地學習,幾個月都回不來,生日就只能我自己過。
下午我從兼職的咖啡廳出來,徑直去了樓上的海底撈。
服務員很貼心地往我對面放了一隻熊,聽我說今天過生日,又送來一個點了蠟燭的小蛋糕。
我謝絕了他們唱生日歌的好意,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結果剛放下手機,它就在桌面上震動了兩下。
螢幕亮起,竟然是賀嶼發來的微信:「你一個人過生日?在學校附近那家海底撈嗎?」
「對呀。」
「等我十五分鐘,我馬上過去。」
螢幕暗下去,倒映出我神情呆滯的臉。
賀嶼……要來陪我過生日?
是出于同門師兄對空巢師妹的關愛嗎?還是……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停止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情感上,我的思緒還是開始漫無邊際地發散,一邊思考,一邊一杯杯喝著酒。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踩著繚亂的人聲一步步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還把那只熊擠到了一邊去。
它毛茸茸的熊臉耷拉著,看上去十分委屈。
賀嶼把手裡提著的奶茶放在我面前,盯著我泛紅的臉看了幾秒,忽然皺眉:「你喝了酒?」
「一點點。」
我十分好心地拿起空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荔枝酒,很甜很好喝的,師兄你嘗嘗。」
把杯子遞過去的時候,我站起身,結果身子剛晃了晃,就被站起來的賀嶼一把扶住。
他就勢坐在了我身邊:「鬱元元,你喝醉了。」
我目光朦朧地望著他,思維遲滯了很久,才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我很清醒。」
「我給你帶了芋圓奶茶,全糖的。」
我打了個嗝,在自己喉嚨上比劃了一下:「飽到這兒了,喝不下了,師兄。」
他動作頓了頓,而後溫熱的指腹在我眼尾蹭了蹭,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你哭什麼?」
「我……我一個人考到這邊來,之前的同學都在另一座城市,我爸媽也不在。陳也出去學習了,我連過生日都只能一個人,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