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著,看他一個風流絕色的探花郎,一人舌戰群儒,只為了我的妹妹。
他想沒想過,若陶仁熹不嫁,誰嫁呢?
多智近妖如他,怎麼可能沒想過。
那我索性做個好人,成全他們。
我撣撣衣袖,越眾而出。
「算了,我嫁。」
話一出口,板上釘釘,此時便難改了。
舉座皆驚。
秦謹豁然回頭看向我,滿目驚疑。
4
我這幾日安心在宮殿中備嫁。
父皇破天荒地來看我。
「你不悔?」他問。
「若我說,女兒只是為了和秦翰林鬥氣,現在後悔了,父皇會給我取消這門婚事嗎?」
「……」
父皇道:「朕金口玉言,怎可朝令夕改。你既嫁給方景文,就好好照顧他,他若一輩子醒不來,那也是你的命。」
「你總要為自己的衝動負責。」
「可我是公主,您的女兒,我有犯錯的權力!」我著急大喊。
他痛恨地盯我一眼。
「不。」
「你是個孽種,我只恨怎麼娶了你母親這種[蕩.婦]。」
5
「我也這麼覺得,母后真是活該。」
我贊同地點頭。
他鷹隼般的眼早已渾濁,看著我,似乎在分辨我是真情還是假意。
許久後,他心情好似變好了,語氣鬆快。
「出嫁前可還有什麼願望?說罷。就當是全了我們今生的父女緣分。」
「有。」
我笑瞇瞇道。
「我要母后的嫁妝,和許多許多錢。」
父皇甩袖而去。
我在後面喊:「您金口玉言,可不能朝令夕改啊——!」
6
出嫁那天,十裡紅妝,是從來沒有過的排場。
我打開一口箱子,看到裡面的東西,方才放鬆表情,露出笑意。
「公主真是愛財,就不怕被人笑話,丟盡皇室臉面?」
一道冰寒的聲音響起。
是秦謹,他身著緋色袍服,負責送嫁。
「有錢就好了,你管我?」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轉轉眼珠,曖昧道:「今日你我兩人俱是一身紅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娶我。」
「臣怎麼可能會娶公主?」他蔑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心中只有仁熹。」
我按住他的一邊胳膊,湊近。
「公主這是做什麼!」他臉色爆紅,甩開我的手。
一副被我玷污了的模樣。
看他對我避如蛇蠍的模樣,我心灰意冷。
也收了調戲他的心思。
「吉時已到,秦大人,還不扶本公主上轎?」
我冷冷道。
他以為誤會了我,低聲道歉,後退幾步,任宮人跑過來彎腰。
我便踩著這人凳坐進馬車。
在轎簾落下遮住天光之前,我覷他一眼。
無聲道:「多謝。」
7
方家只有方景文一個主人,冷清得很。
由于他至今未醒,我和一隻公雞拜堂後,被送入洞房。
隔著蓋頭,依稀能聽到各種聲音。
「公主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方將軍一日不醒,邊關便一日不得寧靜啊。」
「聽說公主冷心冷肺,見錢眼開?」
「還日日追著秦謹秦翰林,成何體統……」
這些話,我曾經在人生的前十八年,日日聽著,早已麻木。
8
由于我身份貴重,無人來鬧洞房。
日落西山後,我逕自取下蓋頭,吃了兩盤點心,喝了一壺茶水。
吃飽喝足後,才想起床上躺著我的夫婿,方景文。
于是坐到他旁邊,饒有興趣地看他。
斜眉入鬢,膚色較深,薄唇緊抿。
此時他眉頭緊皺,在昏迷中也不太安穩,夏日夜燥,豆大的汗水從他額頭流下來。
我拿出一塊手帕,正要給他擦乾汗水。
「不,不……不!」
孰料他猛地一搖頭,竟是直接醒了過來。
9
方景文的眼神迷茫,像是不知道現在是今夕何夕。
我想著以後就要和他度過餘生,不免得他處好關係,于是拿出帕子,去給他擦汗。
他牢牢擒住我的手腕,力道極大,我感覺自己幾乎要被他攥碎。
「方將軍,今日我們大婚,這樣不太好吧。」我晃了晃被他抓住的手腕。
他迷茫的眼神瞬間清明。
「我……我成親了?」
「仁熹……」
「錯了。」我笑吟吟道。
「陶仁姝?怎麼是你!」
「是啊,怎麼不是我妹妹呢?讓你失望了。」
我聳肩。
10
方景文,鐵骨錚錚,真漢子也。
在當夜發現和他成婚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仁熹公主後,爆發出頑強的毅力,與複健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