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公子貌比潘安名不虛傳,眼神對上的那一刻我就笑了,誰說宮裡只有皇上一個男人。
當晚,衛言卿給我畫了張劉承謀管轄的安陽境內,糧草軍餉運轉的線路圖。衛公子有雙好看的明眸,睫毛撲閃,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他看筆走遊龍,我看他。
一圖休以,他擱下筆問我:「娘娘要的下官給了,娘娘能否如來時所諾,放衛家一條生路。」
「還不夠。」我抽過他鎮紙下的圖,透著燭光細心觀察著,「西北戰亂,糧草軍餉是根基。安陽是產糧大地,偏偏劉承謀昏庸貪婪,無法擔此大任。你爹與劉承謀沆瀣一氣,死有餘辜,但本宮給你們一條生路,等安陽的糧草保質保量供到了西北,本宮保你們衛家無虞。」
衛言卿的臉上掛了幾分慌張與哀求:「下官能做什麼?」
「讓本宮開心啊。」我拍了拍他的粉面。
「娘娘玩笑了。」衛言卿慌張跪下,一個接著一個地磕著頭,他是讀聖賢書長大的,一顆赤子之心仿佛被我的汙言穢語玷污了一般。
我見狀哈哈大笑,東方升起了半輪明日,天就要亮了。
3
我一宿未眠。
不想霍江沉也是。
自己的皇后和自己的臣子孤男寡女共度良宵,真是古之未有也,這口氣他咽不下。
于是隔日一早,衛言卿出宮的車就被霍江沉的心腹章憑攔下,說皇上賞識衛公子才識,想留衛公子做個內官。
——真要淨身的那種。
我的鳳駕在後面看著,霍江沉的車輿在前面聽著,衛言卿則無力地周旋著。
「章大人,讓衛公子出宮吧。」我瞅乏了,于是出聲。
「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章憑俯身行禮,好不恭謹。
「皇上想留的人,本宮卻不想留啊。」我一抬眼,隔空對上遠處霍江沉的目光,「這衛公子實在礙了本宮眼,怎麼皇上非要給臣妾找不痛快麼?」
後半句說給霍江沉聽,難得用了個自謙的代詞。
沉默須臾,霍江沉揮了揮手,示意讓衛言卿出去。
「衛公子。」我在身後高叫了一聲,「昨兒晚上的事,莫與他人說。」
衛言卿逃似的走了。
「皇后可真會讓朕痛快!」撂下一句狠話,霍江沉也離開了。
我當然不嫌衛言卿礙眼,佳人哪有看厭的道理,夜夜相伴才是正經事兒。
第一晚是糧草軍餉運轉的線路圖,第二晚就是劉承謀在京都內的黨羽名單。
衛言卿支支吾吾吐了包含他爹在內的三個名字,我斜靠在榻上瞇著眼,低吟一句:「不夠。」
據說今日一早衛言卿毫髮無損回到衛府,衛明高興得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又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把寶貝兒子左摸摸右摸摸,還當著眾人面就扒了褲子往裡面瞧。
這老狐貍混跡官場多年,保住了兒子的命根,還保住了自己的舌頭,自然知道我不會白白放過他們父子。所以我想要的東西,在衛言卿第二次進宮之前,衛明一早準備好了,只不過能不給我便儘量不給我,能少給我便儘量少給我。
劉承謀在京都眼線少說十來人,衛明頂多肯吐七八個。
我一句不夠,衛言卿就跪下了。
「別動不動就跪,男子漢,有點風骨。」我踢了一腳他的肩,弱柳扶風的衛公子立刻癱倒在地上。
忘了自己是個武夫,我嗤笑一聲:「既然衛公子跪都跪了,就給本宮揉揉腿吧。」
他先是飽讀聖賢書的那套「不敢」「恕罪」「萬萬不可」,最後在我的沉默和凝視中還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隔著衣服按了起來。
一點都不舒服,我懶得提點他,複又合上眼:「繼續,下一個。」
「已……已故駙馬,李雲瑒。」他憋了許久。
我冷冷地笑了:「說點本宮不知道的。」
衛言卿冷汗出來了,不然他以為李雲瑒為什麼會死那麼難看呢。動了我收復西北的糧草供給,管他是駙馬還是公主,如今都只能是怨魂。
天亮之前,他說了六個人的名字,夠了。
第三晚是安陽境內鄉紳富賈的分佈與名冊,第四晚是除了京都以外收受過劉承謀銀錢的官員。
有些是衛明真的不想說,有些是衛明真的不能說。
反正我給過他機會了,不愛說以後都別說便是。
第五日,除了衛公子回了衛府,一把剪子也送進了衛府。
我最討厭做選擇題,但是喜歡讓別人做,剪了兒子的寶貝命根,順便斷了衛家的血脈,還是剪了自己的舌頭,衛明毫不猶豫選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