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走邊看,忍不住笑起來。
敲了敲房門,聽到辛弈在裡面啞著嗓子喊了聲「進」,我推門而入,關門的同時把魚隨手放進門邊的盆裡。
「......那是我的洗腳盆。」辛弈合上手裡的書,扶了扶額頭。
「哦,這樣啊。」我不客氣地坐在床上,看著重新縮回被子裡的辛弈,「我來看看少爺你病情如何。」
「每日喝藥也不見好,」辛弈只露出兩隻眼睛眨巴著看我,「我現在懷疑我這病致命。」
「叫你不學好,大半夜跑出去喝酒,還趴在後花園睡覺。」我哼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辛弈神情迷茫,而後恍然大悟,把被子掀開坐起身,「莫非不是夢?你那夜也去了後花園?」
這傢夥以為那天發生的事都是在做夢?
我氣不打一處來,拿了枕頭用力砸在他懵乎乎的臉上:「做你的鬼夢!」
辛弈下意識地把枕頭抱住,表情依舊呆滯。
半晌,他撓了撓頭,視線從我的眼睛移到嘴巴。
我又回想起那個吻,帶著甘冽的酒氣,還有他身上清新的味道。
我在他的注視下,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終于忍不住站起身想往外走,嘴裡掩飾一般地嘟嘟囔囔:「你這裡怎麼這麼熱,我出去透透氣......」
辛弈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月兒。」
我沒敢回頭,像根木頭一樣僵硬地站在原地。
「那天夜裡,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我心跳如擂鼓,一點點扭過頭去,卻只見他望著我,神情嚴肅。
辛弈把我拉回去重新坐下,盯著我認真地說:「月兒,你要理解我,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我紅著臉低下頭,小聲問:「為什麼控制不住?」
「你想啊,小時候你總是打我咬我,作為男兒卻被女兒家按在地上揍,總歸是不爽的,或許是我那夜喝得太醉,借著酒勁就咬了你的嘴。」
我愣了片刻,然後一點點抬頭看他。
他依舊認真嚴肅,好像真的是在和我講事實擺道理。
我要被這傢夥逼瘋了。
于是我重新抄起枕頭,把他從床上攆到了門口,他打著赤腳嗷嗷叫喚,驚飛了兩隻屋簷上談情說愛的鳥。
第二日,辛弈的傷寒又重了幾分。
我只能說他活該。
7.
阿花丟了。
張媽急吼吼地攥著阿花的狗碗來找我,一邊揮舞著那只碗一邊繪聲繪色地和我描述是如何在前一天餵食的時候就發現它不見了的。
我叼著雞腿的嘴又咂巴了兩下,然後起身出門去找。
阿花算是最養不熟的白眼狗了,一開始是誰手裡有吃的就跟誰走,後來發展成誰家公狗長得好看就跟誰走。
不過再怎麼跑,它也不會離開院子超過一天,如此情況,不會被人擄走做了狗肉湯吧?
「月兒!」剛跨出院門就聽辛弈在身後喚我,「我隨你一起去找!」
我頭也沒回,繼續埋頭往前走:「那就趕緊跟上。」
找遍了街坊四鄰的院子,我和辛弈來到竹林。
這片竹林是阿花最可能跑來的地方了,自從帶它來過一次,它就總喜歡往這裡跑,跑來啃竹子。
我也不太懂,它作為一條狗,為什麼就不能幹點狗該幹的事,吃點狗該吃的東西。
把竹林從頭到尾翻了個遍,也沒見到阿花的半條狗影。
我靠著一根粗壯的竹子坐下,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找阿花這半天的運動量都能趕得上之前一個月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了。
辛弈也面對我坐下,眨巴著眼睛看我:「天快黑了,不然等明日天亮再來找吧。」
我抬眼看了看天色,喃喃:「也不知道這傻狗跑哪裡去了。」
阿花是條流浪狗。
當年我將它從捕獸夾中救出來的時候,它的兩條前腿一直流血,耳朵旁邊也缺了塊肉。它不安又害怕,不停嗚咽,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于是我抱著小小的它回了家,轉眼八年。
爹娘都忙,張媽講的方言我又聽不懂,所以我的童年回憶除了辛弈便是它。
阿花是條傻狗,善良得傻,又傻得可愛,我很難想象它再次落入危險境地的模樣。
辛弈見我沉默不語,便往我這邊蹭了蹭,輕輕握住我的手:「阿花肯定沒事的,我們明天再來找,好不好?該回去吃飯了。」
我任他將我牽回大院,進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狗窩。
空蕩蕩的,仿佛阿花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使勁吸了吸鼻子,眼眶瞬間酸得像要掉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