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們全都跪下去,恨不得沒長耳朵。
經過的百姓更是連滾帶爬急忙逃走。
只有司白露還在大笑,嘴裡滿是鮮血,癲狂看著玉水澤一遍遍道:「閹人」「沒後代的玩意兒」「和賤種絕配」。
安哲已經嚇暈過去。
而安雲姬更是臉色蒼白如紙,連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
9.
我急忙上前想安慰他,卻看到他揚著比往日還開朗幾分的笑容。
「怎麼了?卿兒。」
我渾身一顫。
對啊,我為什麼安慰他,只有弱者才需要安慰。
玉水澤厭惡弱者,討厭弱點,痛恨軟弱。
他希望無時不刻的強大。
我鬆開了手。
他走向司白露,將腰帶上別的匕首拿出。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血腥的模樣。
初遇那晚,他其實沒有動手。
而是命令侍衛殺了侯府所有陪嫁的人,然後才割毀我的衣服。
那場面已經很令人絕望了。
可現在,他宛如笑面修羅抓著司白露臉頰迫使她張口,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匕首捅入她口中慢條斯理的割著。
司白露雙目圓睜痛得滿臉通紅,終于開始討饒。
可現在哪來得及。
過了會兒,一塊軟肉從她口中掉落,她已經暈了過去。
玉水澤甩甩手上的血隨意吩咐道:「治好她,城外災民不少,應該會很需要她。」
官兵們得令,將司白露拖走。
我看著好似無事發生般的玉水澤,拉向他滿是鮮血的手撒嬌道:「妾今日想吃燴豬舌。」
他眼神暗暗,笑著應答:「隨你。」
回府後,他帶我去了地牢,有個男人皮開肉綻的被吊在半空堵住了嘴,正「嗚嗚」叫著,容貌看不真切,但我還是一眼認出。
那個毀我清白的家丁,像只豬玀般吊在空中哭得血和眼淚糊在一起。
想必那夜我哭得也那麼醜吧。
「卿兒想如何處置他呢?」
玉水澤靠在我肩上旖旎道。
我想了想:「袖陽館還缺小倌嗎?」
他笑了聲便擺擺手,決定了他的命運。
但其實我根本不在意這個人的命運。
我在意的是剛才司白露那句話。
那句「閹人」,徹底摧毀我們之間薄弱的愛戀。
「娘子」這個詞只是短暫的出現了半日便結束了。
回到房間,我倆都仿若無事發生,同往常一樣吃飯。
吃完後,他去處理公事,我在房間學習。
待到下午,他來考教我功課。
只是晚上他說有事,不能陪我一起睡了。
我叫他不用擔心,然後坐在床上。
今晚月色很好,房內好像有一層月光織好的薄紗,增添幾分朦朧。
我實在睡不著,便披上外衫在府內晃悠。
只要我不去書房,不往外逃,暗衛不會管我。
想找母親,卻又怕她擔心,只好往偏處走。
突然,我聽到那早就廢棄的院子有動靜。
鑽進去後發現果然是玉水澤。
他周邊全是酒瓶,坐在地上靠著樹一壺接一壺。
看到我睜著迷愣的眼看了半天才如幼童般傻笑道:「咦?你怎麼來了?」
我看著他衣衫錯亂,滿眼迷離的模樣,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故意兇道:「為什麼不叫我!」
兇完我就愣住了。
什麼時候我都敢對他這樣放肆了?
他醉得厲害,完全沒察覺到我的僭越,迷茫片刻,垂下頭委屈道:「怕你嫌棄我。」
我不知該表現出什麼樣子,只好坐在他身邊也靠著樹,撿起剩有酒的壺喝了口。
真烈。
他喝了這麼多?
「咱倆誰有資格嫌棄誰呢?」我又喝一口無奈道。
這麼烈的酒喝醉,估計明天什麼都不記得。
他倚在我肩上,少了分疏離,多了分依賴。
突然我覺得,他其實和我一樣孤單。
我還有母親,可他誰都沒有。
這世道毀掉就好了。
真想生活在一個百姓也可以像人一樣活著的年代。
我蹭蹭他腦袋。
他看著雙手呢喃道:「這個,還有身體都充滿罪孽,我會下地獄的。」
我歎口氣笑道:「那作為你幫忙出氣的回禮,我便陪你一起下地獄吧。」
他睫毛顫顫,隨後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我撫向他毫無防備的臉,即使在夢中也帶著那副面具,唇角勾著,明明心裡的苦要溢出來了。
想更了解他。
我拉拉他嘴角,不想讓他在夢裡也假笑。
想著天氣也還好,便將酒瓶踢開把他放到地上,撿來被他扔到一邊的披風蓋上。
臨走前,我吻吻他的眼睛。
不知為何,今夜的他讓我有幾分熟稔,真是奇怪。
自嘲笑笑便原路返回。
只是我剛走出大門,躺在地上那人便睜開雙眼,裡面一片清明,沒有半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