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上的女人身姿婀娜,穿著華貴,巴掌大小的衣料都要我和母親十幾年才能買得起。
她明明離我們有近十尺,卻還是拿著帕子微微掩鼻,身子靠後,滿眼厭棄。
一個還算俊朗的男人在她身後為她捏肩,面色溫柔,只是那微微討好的笑給他臉上添了幾分猥瑣。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眉眼和我竟九分相似。
一切不言而喻。
我瞥向母親,母親低著頭,整個人都微微顫抖,嘴生生被她自己咬出血。
我撫向母親粗糙的手,母親怔了怔,平靜下來。
「這就是你那個雜種?」
侯府夫人司白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什麼髒東西。
而那個所謂父親絲毫沒給我和母親任何眼神,急忙巴結道:「好夫人,我錯了,看,現在不正好嘛,交她出去算遵旨了,不然你捨得我們寶貝蕓姬嫁給個太監嘛。」
司白露不耐煩地斜睨安哲一眼,安哲立刻閉嘴。
她也知道再罵安哲于事無補,于是看向我。
「洗洗,拖過來。」
不過一句話,婆子直接將一桶冰冷的井水從我頭上澆下。
母親上前阻攔,卻被死死按在地上。
大廳傳來「咯咯」的笑聲。
那是一個與我差不多大的女子,五官精緻,白嫩的手指著我,笑得花枝亂顫。
「她好像落湯雞哦。」
司白露聽到這句話嘲諷地笑笑沒有接話,目光掃視我的臉,眼裡多了幾分滿意。
「是有幾分像,下月便送給那閹人吧,若他還不滿足硬要雲姬嫁去,我們南昌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說到「閹人」兩字時,透出幾分咬牙切齒和嫌惡。
我垂眸掩去情緒,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抓來侯府。
原來是看我和她女兒長相相似,就抓我來替嫁。
對方求了聖旨,侯府不敢不從,卻又不願寶貝女兒嫁給太監,于是來個陽奉陰違。
反正只要司白露鬆口,我自然就是「嫡女」。
轉瞬間,我就想明白前因後果。
從頭到尾,我沒有資格發言,沒有資格反抗,未來就被輕易安排。
身邊,那個澆我的婆子聽了司白露的話,打算扯我下去,我一把將她推開。
雖然沒在侯府生活過,但也知道,就這樣下去,現在司白露可能不會做什麼,但我嫁去之後,母親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甚至……會死。
我不能讓她覺得我那麼好拿捏。
想到這,我抬頭看向司白露:「你說的那個閹人是誰?」
司白露沒想到我竟然會主動問話,輕皺眉道:「沒規矩,打。」
婆子一巴掌將我抽翻在地。
我被打的臉生疼,腦子卻異常清醒。
整個萬壽朝,只有一個太監向皇上求娶正一品官員嫡女會被同意。
「玉水澤,對嗎?」
我擦去嘴角的血,面無表情道。
司白露神色一獰,似是光聽到那個名字便覺得刺耳,面色陰沉。
看來對了。
我止不住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玉水澤心狠手辣,我嫁去後若被他發現真實身份……
這哪是替嫁,是要我的命。
原以為馬上就能和母親好好生活,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司白露更是可恨,明明要利用我,卻又看不起我。
連先禮後兵都不屑,直接威脅。
權勢,真是個好東西。
估計她本意就是讓我這個「髒東西」去死吧。
到時候,母親也可以一併被處理。
憤怒和無力充斥著我的內心,可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能改變命運。
而那婆子已經再次抓向我胳膊。
我假裝踉蹌地站起身躲過她的手,然後趁機狠狠打向她眼睛,她尖叫聲在地上翻滾。
沒意外的話,估計瞎了。
一切發生太快,周圍的人沒想到我會突然下死手攻擊,等將我制住時,那婆子已經倒下。
我掙紮抬頭,看向驚訝的司白露:「夫人,您叫我犧牲那麼多,難道不給我些好處嗎?」
司白露看著這一切,眼裡湧動厲色,似乎意識到我並沒有那麼容易被嚇到,于是軟了語氣。
「你要什麼?」
「我要我母親好好活著。」
她眼裡嫌惡更深:「你真願嫁與那太監?」
「只要我母親能吃好喝好,別說太監,畜牲我都能嫁。」
她看著我的眼神,手指摸了摸她戒指上的寶石:「只要你聽話,那我便不會對你母親做什麼。」
說罷,轉身離去。
而「父親」從頭到尾連個眼神都沒給過我,急忙跟上去。